滕县只是小地方,驿站虽说年年都有小修小补,奈何房子是真的老旧了。如果这次北燕使团住得不舒心,一状告上去,他这微末驿丞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家殿下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任何闪失,到时候唯你们是问!来人哪,支毡帐,若是延误了殿下休息,以至于耽搁了明天的行程,你们谁也承担不起!”
竺汗青终于遽然色变。那位北燕三皇子虽说看着还挺好打交道,可随身带着的这个内侍牙朱却最会挑刺,奈何三皇子私底下对他也诉苦不迭,说人是北燕大公主推荐给他的,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辖制不了。此话真假他不知道,可这阉奴每到一地却必要折腾!
现如今,这该死的阉奴更是把挑剔房子和明天的行程挂钩……该怎么办?
就当竺汗青的忍耐力已经全都到了极限的时候,他只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嫌我们大吴的驿馆不好,那就窝在北燕别出来!出门在外还这么挑剔,什么德行!”
听到这个声音,竺汗青第一时间回头,却发现后方不知何时来了两个骑马人。其中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白衣年轻男子,这会儿满脸的讥诮,显然刚刚出言讽刺的就是此人。而另一个是年方十四五的少年,脸上笑眯眯的,好像在看热闹。
乍一看去,两人就仿佛是随处可见的父子俩。
竺汗青还没来得及提醒这两位不要胡乱说话管闲事,刚刚那找茬的北燕内侍牙朱便立时恼将上来,想都不想就张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大放厥词?来人,把这狂妄的狗东西拿下抽一百鞭子,到时候我要把人送去吴朝皇宫,治他大不敬之罪!”
“我呸,放你的狗屁!”眼见那疑似父亲似的年轻男子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张口就骂了回去,竺汗青再看到牙朱指使了几个北燕侍卫扑了上来,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可还不等他动手,他就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按住,侧头一瞧,却只见是刚刚那年轻男子身边的骑马少年不知何时下马到了他身后。
“没事,我师父憋坏了,让他先好好活动活动!”
竺汗青见那少年笑嘻嘻的,浑然不把这天大的事情当一回事,他忍不住恼火起来。意识到那出手的年轻人是少年的师父,而不是父亲,想来绝对不属于官场,他更是为对方捏了一把汗,立时低声喝止。
“那是北燕使团的人,就算是过往投宿驿站的官员,打了这些人之后也是要丢官去职的!更何况你们这些武林中人!”
“没事,不就是几个狗腿子吗?我师父连宫里皇子都教训过,教训几个北燕的狗腿子有什么关系?”大约是看着竺汗青顶多十七八岁,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那少年竟是满不在乎地和竺汗青勾肩搭背道,“咱们看戏,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