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说话也是一时情急,若有冒犯,顾兄还请多多包涵。”年轻的那个也有些讪讪的,坐下来之后遮掩似的喝了一口酒,这才不自然地扭头看向那抱着琵琶站起身的歌女,随手抓了一大把赏钱递了过去,“曲子是老的,歌词却是新的?谁写的诗?”
那歌女见四周围一大堆人都在看着自己,放下琵琶双手去接钱的她,不禁有些小小的慌乱:“是昨日傍晚刚有客人留下的,也没说名字。我瞧着这诗实在是好,就配上老曲子,想着新年唱个新鲜。”
这下子,四座顿时一片哗然,不时有人嚷嚷了起来。
“居然留诗不留名?”
“诗是好诗,就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所作!”
“他就不怕被人冒名吗?”
从这个初一开始,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就这么旋风似的传唱了开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虚名诱人心
正月初一到初三,首相赵青崖家的贺年帖子堆成了小山。
他三十岁状元及第,官场三十一年,去年刚过了六十岁整寿,比次相越老太爷年轻,又做到首相,在寒门书生看来那是一等一的表率,在世家子弟看来亦是要追赶的目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首相的位子有多不好坐。
不说别的,政事堂那另两位同僚,裴旭一直都致力于当世家的领袖,无奈刑部尚书余大老爷余天成从六年前入朝开始崛起,大事不拖后腿,小事却常常力争,所以裴旭有那样一个对手,他虽说不时要应对人家的争权,可终究还不用太过费心。
奈何那位连宫中陈五两都常常以老太爷称之的次相越太昌,却是时时刻刻都会出幺蛾子。自从人进政事堂开始,他就只觉得自己比从前老得快。
总算如今是一年到头难得的休息日,作为当朝首相,又是文坛领袖,赵青崖的家里汇聚了一大堆门生故旧,谈诗论文,他难得安享了一段惬意时光。这会儿,他再次心满意足地品了一口幼子刚刚孝敬的好茶时,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说话的声音。
“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只听意头就知道心存愤懑,也不知道是哪个愤世嫉俗的名士写的!”
赵青崖虽说从不奢望野无遗贤,可此时身为宰相的敏感却让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你们在说什么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