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说长得不如越千秋甄容那样俊俏讨喜,可干瘦的样儿却有几分可怜,再加上从口袋里兜底翻似的,好容易掏了十几颗铜子,可怜巴巴说是权当买水喝的,最终,那位他之前偷听时就知道非常淳朴的大婶爱心发作,拉了他进来吃饭,还热情拉了他在家借宿一宿。
小猴子自是千恩万谢,然而,等填饱了五脏庙,民家熄灯之后,最擅长走夜路的他却是悄然出门。临走之前,他在桌子上留了一小锭碎银子。
他对于大人物之间的交往不熟悉,对于武林同道少年之间的来往也很生疏,可对于市井之间的某些东西,常被师父带去周边小镇的他却非常娴熟。
比方说,面对乍一看非常善良的人,仍然要口风紧一点,财不露白,事后走时却不妨感谢一下。不要用超乎人家日常生活的财力去考验人性,这都是师父教导他的道理。
这一天没有月亮,满天繁星在云朵之间若隐若现,而密林中根本就没有路,灌木丛生,更显昏暗阴森,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而且小猴子还发现,隐伏在这些灌木丛中的,还有某些非常恶毒的东西。
即便如此,他却如履平地,走在其中竟是不惊宿鸟,不动鸣虫,一只手还一路走一路撒着药粉。估摸着亥时不到,他就已经到了凤凰台。
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轻功和潜伏,再说那封信上并没有写清楚是谁邀约谁,因此并没有贸贸然在凤凰台上现身,而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找了棵大树,窜上去之后舒舒服服躺着休息。他这是很小就练成的本事,四岁爬树,六岁就能在树上睡觉绝不会掉下来,正合了名字。
不多时,他竟是连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心跳亦是变得极其缓慢。如果不是就在他旁边,别人完全难以觉察到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声突兀的虫鸣响起,而树上的小猴子就仿佛睡熟了一般一动不动,人事不知。而在虫鸣之后,就是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紧跟着竟是几声狼嚎以及猛兽刨树的声音,然而,不管是什么声音,树上那蜷缩在一块的少年都自始至终一如最初。
终于,凤凰台上传来了一个少女说话的声音:“竟然没来?就算别人不来也就算了,庆丰年怎么能不来,他明明知道是我的!”
“令姑娘……”
“你给我闭嘴,我没问你!”
若隐若现的星光之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双手拳头恨恨地捏在一起,她的五官秀丽之中透着勃勃英气,身量也比寻常同龄人要显得高挑,此时身背大弓,更是流露出了一股力量的美感。一身夜行衣的她冷冷瞪了旁边的同伴一眼,见其摇头不说话了,她才捋了捋头发。
“宫主还没来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少女旁边是个穿着连帽黑斗篷的男子,听声音仿佛也年纪并不大,身量却比少女还要更高大半个头,只是体形被那一袭斗篷遮掩得严严实实。当看到少女不耐烦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就轻声说道,“既然邀请的人没来,宫主也许不会来。”
“开什么玩笑!”令祝儿终于气得柳眉倒竖,“一个个都不来,难不成就是我独个唱了一场猴子戏给人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