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走路很慢,最近他对于空间和时间的概念产生了偏离,他时常会发现自己明明前一秒还走在警局里, 下一秒就出现在郊外的树林中,他不得不走慢,他担心也许有天他从家里走出门外, 而下一步就来到悬崖边上。
他思考着明天的检查, 他不知道该期待哪一项结果, 如果是他的身体某个部位出现了病变, 那至少证明他的心理还是正常的, 这些不寻常的幻想或许只是他生理变化的体现;如果他的身体健康如常人, 那他的心理绝对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疾病, 他现在的表现就是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前兆。
“江,怎么了?”威尔还差两步走进警车, 这时他突然接到了江越年的电话, 他停下脚步, 顺着落叶,一路走到旅馆东侧的便利店门口。
“我有点事需要你的帮忙。”江越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威尔仔细分辨后发现这只是因为风声产生的错觉,“你能来海边一趟吗?还记得欧文的那个旧船厂吗?”
“我记得。”威尔感到困惑,他困惑时就会皱起他的眉毛,那双灰绿色的大眼睛显得动人极了,他很少听到江越年需要帮助,“我现在就过去吗?”
“你”电话那边的声音踟蹰了,“你身边还有谁?杰克在吗?”
威尔回过身,杰克正靠着警车的门,他在跟车里的警员交代些什么,“他在。”
“别告诉他你来找我的事。就说你现在要回家了。”江越年那边的呼啸声变大,威尔听得出他在奔跑,“算了,我去接你。”
“你能信任我吗?”
“什么?”威尔一头雾水。
“等会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对我产生误解,但我相信你的能力,正如我相信你这个人。”江越年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那里干瘪又空荡,他忘了自己已经丢掉了身上的最后一包香烟,他抬起指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汽车平稳的停靠在不远处的公路旁,威尔和江越年下车,他们向着船厂进发。
“自从欧文那件事之后,我总喜欢来这里看海。”江越年指了指船厂不远处的瞭望台,“今天早晨我同往常一样来到这里。站在海边的时候,我闻到空气里血液的腥臭。”他一步一个脚印,在柔软的沙地上也平稳地行走,“你知道我对这些很敏感,我立刻察觉了不对,当时我没多想,掏出配枪准备一探究竟。”
随着距离的增近,威尔甚至能感受到血液的气味充斥在这个空间。江越年推开生锈的铁门。
“嘎吱——”
地上的暗红色已经干涸,仰面倒地身穿定制燕尾服的男人死相惨烈,整个脑袋都快被那个小小的弹孔撕裂开来,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九、十步开外蜷缩在鲜花丛中犹如古典主义油画里高贵典雅的女主人公,她闭着眼睛,神色安详,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做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威尔只看到她的黑色卷发和露出的半截下巴便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