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利维毫不退缩地迎上多米尼克的目光,“除去工作、健身、陪你,剩下所有时间我都在这里查这个案子。”
“我的天。”多米尼克抹了把脸。再抬头时,他瞧见利维躲得更远了,张着嘴,显然是要把他扫地出门了。“等等。我没这个意思,不是说要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或者要管束你在个人时间里做什么。我就是担心你。我想理解你——让我试试吧。”
利维咬紧牙关,下巴上的肌肉抽了抽。他扫了眼别处,疏离的气场回暖了些。“基思自杀第二天,玛汀说我不接受他是凶手这个结果,是因为不这样我就永远没法解脱——他再没可能向我解释他为什么专门针对我。玛汀说的有道理。你我都觉得‘黑桃七’极有可能跟我相识,再不济也是认得我的。”他颤巍巍地吸进一口气。“每一天,我都在怀疑每个跟我说话的人、每个和我一起工作的人,怀疑他们背地里是不是连环杀手。说不定我天天都看着那个人,却不知道对方就是个凶手,这样的想法让我快疯了。每时每刻我都很煎熬,别人还取笑我,可那一点不好笑——”
“我知道。”多米尼克上前一步,把手放到利维肩上。他想抱抱他,但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利维还给不给抱。“这太糟糕了。我很难过。”
有片刻,利维一动不动地站着,浑身绷紧了不停发抖。然后他叹了一声,身子前倾,靠上多米尼克的胸膛,手臂松开落在身侧,头也靠在了多米尼克肩上。多米尼克圈住他,紧了紧怀抱,然后亲了亲他的头顶。
“好了,”他说,“我们坐下吃饭吧,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都在做些什么。”
两人坐在桌边吃三明治时,多米尼克不停暗骂自己:他怎么这么粗心,怎么就想不到利维在这案子里陷得有多深?利维着了魔似的研究这个案子这么多个月,他竟然一点都没发觉。“黑桃七”逃离现场不留一丝痕迹,他不是不知道这给利维造成了多大的困扰——靠,他自己也很困扰——但他真不知道利维满心满眼都被焦虑所占据。
在利维的调查里,凡是与五桩凶杀案搭得上哪怕一点儿边的目击者,他都一一反复询问过了,还把每一点证据都重新分析,将每条线索都再次斟酌。有个叫本杰明·罗斯的受害者,被放置在装满了空酒瓶的车里——凶手借此指向受害者的醉驾行径——利维于是联系了这一地区所有的酒水商行,搜寻有没有大批量购买的顾客。他拿到了一起犯罪现场的安保处出入记录,用来跟拉斯维加斯谷地中那些自以为在主持公道而犯下暴力罪行的前科犯名单进行对比。还有那个所谓秘密调查的菲利普·德雷耶挪用资产与欺诈案,他也一个个地就知情人进行了追查,寻找线索,最后却发现这个调查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利维甚至对“黄蜂帮”进行了深挖,这个街头帮派收了“黑桃七”的钱,从谷地好几家兽医诊所里打劫到克他命。“不过,我能百分之九十九肯定那又是条死胡同,”他咽下一口烤牛肉后开口道,“凶手那么安排纯粹是为了构陷基思。我从一开始就怀疑‘黑桃七’是从合法渠道拿到的克他命,现在我仍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这么做得有多难呢?”多米尼克问道。
“对于这么有头脑的人来说?”利维耸了耸肩。“也不是太难。克他命是合法药品,它只是被管控。只要能伪造出对应文件,没准儿再来个内应疏通关节……聪明人能办成这事。我调查过了,但就像常言说的,海底捞针。我甚至连凶手究竟是在内华达还是别的州取得克他命的,都不确定。还有……”
“你不知道此人是不是还在获取克他命。”多米尼克帮他说完。基思·查普曼死后,“黑桃七”再没有犯过案——至少没再用原来那套作案手法行动了。
利维闷闷不乐地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推开。多米尼克差点要怼他,但想想还是作罢;利维最讨厌被逼着吃东西。
“这些都是你目前的怀疑对象?”他转而开口道,拾起厚厚一沓打印出来装订好的excel表格,那上面详细列出了相关人员与案件的所有联系。同样,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因为这上头把半个维加斯警局和三分之一个地检署的人都列了进去。
“没错。”
多米尼克一边翻表格一边皱起了眉。“嘿,跟你一块儿工作的那个大嘴巴臭小子怎么没在上头?是叫吉布斯吧?“
“哦,得了吧,”利维轻蔑地哼了一声,“就他那股子冲动劲,还是个缺心眼的愣头青。连点自控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