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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极少数情况像今天这样,某个衙门因为需要的人手太多,于是公开向民间招募,这种事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甚至几年都可能不会有一次,所以这件事对于很多出身寒门的读书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更人快步跑回去给相识的人报信,袁公瑜看完榜文后也露出沉默的表情,不过这时天色将晚,他住的又比较远,于是就先收拾好东西,然后脚步匆匆的赶回住的地方。

袁公瑜住的地方位于长安城西南方面的常安坊,不过在取名这件事上,一般都是缺什么就补什么,比如常安坊这块地方,虽然名字叫常安,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安全。

常安坊的地势较低,每年夏天雨水过多时,长安城的水排不出去,结果全都流到了常安坊这里,所以长安城的富贵人家绝对不会选在这里安家,整个坊里居住的都是长安城最贫穷的一批人,其实不仅仅是常安坊,周围的平和坊、永和坊等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可以说这里就是长安城的贫民区。

袁公瑜进到常安坊后,穿过狭窄阴暗的街道来到自己住的地方,这里是个不大的院子,里面一共三间房,而且还十分的破旧,只要是下雨,屋顶上就没有不漏雨的,而且冬天冷夏天热,条件艰苦之极。

不过就算是这么破旧的小院子,袁公瑜也租不起,他只租了其中的一小间,另外两间则是由别人租着,而且都是城中卖苦力的,想他堂堂一个读书人,却要与这些下九流的人住在一起,这也让袁公瑜时常心中不平,平时他也很少与对方来往,甚至见面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袁公瑜进到自己黑乎乎的屋子里,将吃饭用的幌子和笔墨小心的放在桌子上,然后这才点燃一盏油灯,并且拿起油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有没有贼进来过,虽然他现在一贫如洗,但常安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特别是穿房过户的蟊贼更多,哪怕是一件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偷走,晚上睡觉也得小心点,否则说不定一觉醒来,身上的被子就没有了。

确定了房间里没少什么东西后,袁公瑜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然后小心的关好,这时他也感觉又累又饿,中午吃的那点蒸饼早就消化干净了,幸好他还留下一个半蒸饼,不过因为天太热,他怕捂馊了,所以之前就放在太阳底下晒,现在又干又硬。

不过人要是饿急了,也就顾不得其它了,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更何况袁公瑜家里除了今天剩下的蒸饼外,也没有任何可以填肚子的东西了,于是他给自己倒了碗凉水,刚准备要吃,却忽然又看到点燃的油灯,想到家里的灯油也快没了,当即吹灭了油灯,反正吃东西只用嘴,点着油灯也是浪费。

当下袁公瑜坐在黑暗之中,就着凉水吃了一个又干又硬的蒸饼,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肚子里的饥火,随后就立刻躺在床上,希望可以早点睡着,只要睡着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不过袁公瑜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像是烙饼似的,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天看到榜文,理财监招募小吏,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理财监是做什么的,但只要成了小吏,至少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不过袁公瑜身为一个读书人,从懂事起就立志教取功名,所以他以前对小吏其实是十分鄙视的,若是放在刚来长安的那会,打死他都不会去做小吏,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可是自从科举失利之后,袁公瑜也是大受打击,再加上这两年为了生活苦苦挣扎,也消磨掉了袁公瑜身上的傲气,特别是现在身上没有分文,而且写信的营生也越来越不好做,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说不定过几天自己要么活活的饿死,要么就得去大街上讨饭,若真落到讨饭的地步,袁公瑜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吏出身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至少薪俸不错,养活一家人都没问题,而且小吏也同样可以参加科举,武德五年的状元孙伏伽,以前就是万年县的法曹,连状元都做过小吏,更何况我这种落榜的读书人?”袁公瑜这时低声自语道,这些话其实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为的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招募小吏的地方试试,万一可行的话,那就先做两年小吏,等到朝廷再次开科取士时,我再去参加科举也不迟,而且若是做小吏时也能接触一些官员,日后参加科举投卷时也更加方便,若是能够得到哪位显贵的赏识,那就更好了!”袁公瑜这时再次自语道,说到这里时,他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

脑子里想着明天去应征小吏的事,袁公瑜也感觉越来越兴奋,结果却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快三更天时,他也终于体会到失眠的痛苦,首先就是肚子里如同打鼓一般,饥饿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袁公瑜恨不得立刻起来把仅剩的半块蒸饼给吃了,但是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应征小吏,没有力气可不行,最后只能强忍着饥饿,直到下半夜时,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