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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那好,去京师的现在可以离开。这几天好生待在衙门里哪里也不要去,如果呆腻了就去船上。谁敢乱来,我打断谁的腿。不用国法,就用族规。愿意留下的,把你们想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说清楚我来看着安排。先说好,六房书吏是朝廷经制,我安排不了。衙役没有定数,我可以随便来定。文仔,良仔,你们两个是要读书的,进国子监么,这件事我三天以内办妥,其他人随意吧。”

这些人来自乡下,基本都没读过书,倒也不至于疯狂到要去当书办的地步。大部分人选择的依旧是当捕快,有些人则提出要借一些钱,来买新衣服之类,范进也都点头答应。由于胡二头上还敷着药布,也就没人敢提要女人的事。

见范进答应的痛快,这些人就也欢喜,于范进那句,进了衙门之后我是老爷你们是衙役,要守衙门规矩这句话只当了玩笑,没人记在心里。大家都在憧憬着不久之后可以横行霸道,见什么拿什么的幸福生活,人人脸上皆是笑容。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再给一个机会(上)

范母一行人在江宁住了五天,终于要启程离去。范母并不是一个糊涂的老人,她明智地预见到,自己家这些子弟如果放到江宁街上,会给自己儿子带来何等的麻烦,是以这几日只在衙里哪也不去,又让家里的婆子守着门禁,不让人出入。

有她带头,其他人就也不好出去。好在这年月大户人家里,也有不少是类似的做派,商家将货物拿进来,任范家人挑选,最后却都由徐六付帐。

码头上,范进将母亲送上船,陪母亲说着话,胡二则一脸懊丧地看着姐姐,小声抱怨着,“要是爹在,那厨娘包准飞不出我手。你这姐姐好无用处,这几个晚上,姐夫怕是陪黑寡妇比陪你的时间还多些。娘教你的都忘了?你得会哭会闹会撒泼啊,这些都不会,我怎么办?”

胡大姐儿低着头,任弟弟抱怨一语不发,等到梁盼弟一招呼她,便立刻跑向舱里,临到进舱时才回头对胡二道:“你要听姐夫的话,否则的话,进哥教训你,我也是没话说的。乖了。”

船只解缆起程,范进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影,回想着母亲的老态,心中暗自感伤。他看的出母亲对自己的眷恋与不舍,想要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但是又怕误了自己前程,把这种想法藏在心里不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很想把母亲留在县衙里,一家人依旧生活在一处。毕竟这么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以时下的平均寿命,还有几年能活谁也猜不出。

可是张居正的邀请不容拒绝,母亲明明不习惯北方的生活和气候,但是为了自己的婚事,也要咬牙北上。一念及此,不由又对张居正的安排颇有些不满。想要许亲的方法多了,何以非选这一条。

回去路上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一干范家新近衙役也就不敢多说话。这几天里他们已经领到了自己的公服,开始接受衙役培训。一方面是鸣凤镖行的武师教授基本的拳术技巧,一方面是几个书办教他们衙门里的规章制度。

这些庄稼人里有些在家乡练过武,身上有些根基,其他人长年从事体力劳动,身体素质总归比普通人要好,练拳的门槛比普通人要低。其学习的也是经过凤鸣歧改造之后,简单易学且颇有威力的擒拿手以及摔跤技巧,适合近身肉搏缠斗,对公人而言极是适合。

几日里操练当然变不成高手,但是做捕快的基本素质和体能,已经勉强具备。从身体素质上看,他们即使比不了那些年轻力壮的衙役,对对付普通的小偷小摸已经足够。其真正的难处,在于规章制度的教授,以及对纪律的遵守。

这些来自广东的乡农,不管姓范还是姓胡,能被安排到公人里,就自认高人一等。在班房里全都趾高气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也只是对张铁臂略有些忌惮。这种情况下,范进定的那些规章制度,他们既懒得背,也不大愿意遵守。

这些制度其实在眼下的时代,绝对可以算做超前。即便是尚怀忠这种彻底忠玉范进的铁杆,都觉得某些要求过高,超出当下捕快的接受范围。但是范进恩威并施,又有检校役存在,这些人也不敢明着出来唱反调。

连这种老公门都应付不起,这帮新捕快就更觉得这些制度匪夷所思。他们中有人进过城,见过捕快模样,在心目中认定这是个耀武扬威,为所欲为,可以发家致富顺带解决自己终身大事的伟大职业。现在听到这些规章制度,都觉得莫名其妙,随即就是不以为然。自家亲戚做了县令,制度就和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