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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挺可爱的,也很聪明,但是做监生,实在太小了点吧?而且按律,庶出之子也不享受荫封。”

“若是按律,你我现在的皮都被剥下来挂着了。”侯守用哼了一声,“花兄在句容,其实也多少有些产业,可是其正室十分凶悍,听说花兄在京师纳了一房小妾,又生了儿子,便不再给京师送钱,也不让家中子侄到京里来,两下基本断了往来,否则花兄的日子也不至于艰难至此。花兄有个嫡生子,论年纪可可能比你还要大一些,早就荫了监生。花兄当日就跟我说过,一直觉得对不住京师的母子。沙氏虽然是个穷人家的女子,跟他时也不是完身,但终究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相貌也很俊俏。嫁人的话,总归能得到点什么,可是跟了花兄吃喝用度都不比在家做姑娘时好到哪去。又要操持家务,有时还要帮人缝补浆洗贴补家用,没享过福。至于继荫年纪又小,如果花兄一去,母子两人不知以何为生。所以他一直想给继荫留下点什么安身立命的本钱,如果能荫个监生,将来便可下场应试,得中一个功名,沙氏的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这事为师办不下来,只有让张家人出面才行。”

范进道:“这事我会去和张家说,花家这边,寿板的事我来想办法。沙氏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如果给继荫办下了荫监,可是沙氏自己想要改嫁,事也有点难办。弟子听说,有不少京师为官的纳了妾,等到外放时,小妾就会离开,毕竟京师吃好住好,不是外地可比,她们不想离开家乡。”

“这个,为师会去问问看。即便她想改嫁,继荫也得姓花,这事由不得她做主。你去张家办这件事,只要张家答应一个监生,为师就去碰一碰吕调阳!”

“恩师,这事弟子自当效命,只是恩师您自己,就无所求?”

侯守用一摇头,“当初为师教过你,做官如做文章,一定要守住自己心中的规矩。可是如论守规矩,我们加起来也比不过花兄。他守了一辈子规矩,结果就是死后连寿板都没有,现在都不知道死尸怎么回乡。儿子想要做个监生,自己都无能为力。如果守规矩的结局是这样,那这个规矩守或不守,就没什么意义了。我今后要怎么做,会自己考虑清楚,但是不管我想要什么,都会靠自己的本事赚回来,至于眼下,我只要继荫他有个好出身!”

“恩师放心,弟子自当全力以赴!”

辞别恩师转回家中的范进,对花正芳的遭遇也颇为同情,只是世事如此,自己的同情改变不了什么,即便是想要延续其寿命也做不到。当下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朝局上。

与范进一样关心朝局的人还有很多,这些人的立场,关注点以及目的各不相同,但是关注程度不分上下。包括张府来往出入的人,以及张居正的动向,都在这些人关注范围内。

以首辅的地位和权威,这些人是不敢妄动的,但现在既然张居正要丁忧,内阁里他又不去当值,这些人的胆子也就大起来。根据消息张居正现在正忙着为老父举办丧事,而且已经向朝廷上了丁忧奏章,又联系船只准备南下,看来去意已决。

这些人的心至此彻底放下,认定张居正不会再成为威胁,私下里为此召开了不少酒席宴会进行庆祝。至于张府的吊唁规模如何,有多少人参加,又或是有谁出入,他们倒并不在意。尤其范进这种身份的人,出入张府的次数虽然频繁,但是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不值得自己关注太多。

而在张府之内,名为范进的蝼蚁却正和宫中派来慰问张居正的冯保对面而坐,满面严肃道:“冯世伯,等今天万岁与张相见过面,您这剂药就该用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同表现

春末的京师,早已是百花盛开。张居正本就是个极重视物质享受的人,在府中花园里移植了各地奇花异草,包括宫中一些名贵花种,在相府里也有种植,徜徉于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便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无数蝴蝶在风中轻舞。

“舜卿的性子与普通女子不同,像是持团扇扑蝶或是与丫鬟打秋千为戏这种事,她从小就没什么兴趣。相比这些事,她更喜欢查看帐簿,或是偷看我的邸报。老夫曾经说过,她最大的错误,就是错生女儿身,若她是男子之身,必成大器。但是以女子之身,一些事做不了,让她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她又不是那个性子,今后你还是要对她多包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