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殿试,实际什么也决定不了。给自己一个进士或是同进士出身,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海瑞一个举人都能做到应天巡抚,反过来一辈子抑郁不得志的进士也不在少数。到底能不能出头,最后还是看张居正对自己的态度。是以今天这场测验才真正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比几天后真正的殿试重要的多。
张居正的测试不搞什么策论这种公务考试题目,直接丢给自己实际问题解答。一般的举子面对这样的考教,多半是要发晕的。毕竟整件事自己没参与,不知来龙去脉,哪还能提出什么有用的见解。
即使是范进,也终究是人非神,他对这事也只是听闻,缺乏系统的情报,如果说马上就能丢出个什么意见把俺答按在地上摩擦几回,那纯粹也是想多了。他要考虑的,就是两派人的立场借口,以及张居正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打仗不能片面的认为是坏事,可是战事一开,首先就是要有庞大的资金开销,其次就是要把足够的资源倾注到战场。如此一来,国内的新法就要暂停,这些主战派背后,是否也有类似的考虑,范进现在说不好,但是却不能不想。略一思忖,他开口道:
“相爷,学生认为,俺答既以决心西进,朝廷实际是干涉不了的。名义上,西番与蒙古一样,都是我大明的臣属。可是这两家臣属于朝廷态度,近年来也颇是疏远,除了定期入贡便无所献纳。两下束甲相攻,大明可以干涉,也可以不干涉,向其通报消息倒是可以,只是不要通过官方,私下以商队的形式通报过去就好了。只要西番不曾请兵,咱们也不必动手。”
“如此说来,你是说要把西番拱手让给蒙古了?”
第二百七十章 提前殿试(下)
范进并不因为这种扣帽子攻击而慌忙,毕竟他也是在凌云翼身边受过训练,当下一只脚已经迈进朝堂门槛的人物,于朝堂争斗即使没参与过,心里其实也有个大概印象。官场争斗险恶万分,不管是扣帽子还是扣别人帽子都是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如果被扣两下帽子就气急败坏枪法散乱,注定一事无成。他摇头道:
“学生绝无此意,西番地理环境特殊,外人到了地方水土不服,人畜多病。即便虏骑再怎么剽悍,也不可能不受地势影响。士兵到了那里,肯定是要先吃亏。再者俺答年事已高,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他本人是真受不了那种苦的。所以学生认为,迎佛说多半是真话。再者西番人也自知力弱,不大可能打的过蒙古人,这一仗自然是尽力避免。西番可能会派出几个佛法精通的人士与俺答交涉,两下谈一谈,达成一个妥协,令俺答满意,其也就会考虑退兵。”
“若是如此,那岂不也是顺了蒙古人的心意?”
“顺了蒙古人这个心意,其实也无大关碍,不论西番还是北虏,都是朝廷羁縻之地,不是直属州郡。兼且西番地处边陲,朝廷鞭长莫及,想要干涉他们的行动也很困难。与其枉做小人,不如顺水推舟,俺答也不可能真的就把这块地方吞并下来。即使他想做,也根本做不到,最后也就是讨些好处回师。说到底,这就是两个藩属之间的冲突,我朝作为宗主,不必要下场。”
张居正看看范进,“你是广东人,与蒙古素无往来,为何如此笃定其会退兵?”
“学生虽不曾到过蒙古,但是依常理还是能分析出来。如果俺答现在还在壮硕之年,多半是想要攻取西番扩充疆土。可是他如今已是耄耋之年,时日无多。不管曾经的他何等了得,现在都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久历戎行,身上除伤即病,不复当年之勇,一到阴天下雨,这怕一身伤痛就要他半条命。对现在的俺答来说,无病无痛长命百岁的需求远多过开拓疆土。再者就算是开拓疆土,他也犯不上去西番那种地方。”
“你不认识俺答,何以敢对他的情形做出如此大胆的分析?”
“学生虽然不认识俺答,但是大体上知道他的岁数还是可以猜。当然这个世界上有人天赋异禀,不过学生手上没有什么详细的情报,就只能以常理讨论。如果这个时候考虑特殊情形,实际就没办法做事了。”
张居正不置可否,“那在你看来,俺答此次不会对我大明动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