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完毕后,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个时辰,布拉纳斯便下令所有人开始列阵,并装配操控好射具车,而后一面靠河,一面靠山(这几乎不需要向导),顺着走廊地带在黎明前行进了十个古里,迫近了梅里克的后阵所在。
此刻晨光和飞絮下,最前头的是布拉纳斯的德意志兰卫队居中,两侧则是两个班达支队的旅团步兵,前者满身铠甲,扛着双锷的长剑,自安条克之战时就是颇有身手的精锐,自不必说;后者则列成了密集纵深的方阵队形,前面两排的士兵的装束武备也异常有特点:所有人顶着科穆宁式的半圆形环檐铁盔,亚麻和铁片混织的长身甲,双手举着的武器,是镰刀……但不是大镰,而是阿格妮丝·普拉尼为塞琉西亚和塔尔苏斯农庄创制出来的小镰,本来用来迅速割细碎的草或农作物的,现在用套筒和销钉,固定在旅团士兵的长五尺半的木柄上,挥动起来虎虎生风。继续往后排的士兵,则举着相对传统的斧枪、长戟,而二线的三个并列的支队里,则都是相对统一的轻矛,还有装备波斯砍刀的——因为和红手旅团统一军制武器不同,布拉纳斯的旅团向来都是以“花杂”为准。
在一二线当中,布阵着数百名“后勤兵”即亚美尼亚轻骑兵,携带梭镖和小盾,静静排着队列待命着。
在梅里克眼中,对面一排排长柄小镰、双锷长剑闪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而身边的指挥官们都在焦急地问大埃米尔,“现在我军两面皆有敌人,到底该如何办?”
梅里克咬着牙,看着对岸已经朝热尔马尼科奔去的敌方骑兵:高文此举很冒险也很有效,他若是随着高文的举动分兵的话,可能哪边都不占优势,高文既可。于是梅里克将马鞭折弯,“集中力量,先消灭当面的敌人!”
他便不信,集中军力的话,会打不过在他面前这群列阵的人。
第65章 轻炮车
“嗷嗷嗷嗷!”接到大埃米尔的军令后,所有的萨吉图斯骑兵开始转向,奔向南方开始列阵,他们足足有五千余人,前后数重,密密麻麻的马头和闪亮的弯刀压迫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同时,掷火兵们纷纷从守卫者旅团的阵列间隙里出来,他们的穿着和旅团士兵相差不大,唯一区别就是在衣甲上蒙着如保罗派信徒般的黑色臂巾,还有那帽盔上标志性的伞冠形的马鬃羽饰,但是他们两两在手里推着的射具车却成功引起了梅里克和所有达尼什蒙德骑兵们的注意。
这种射具车异常轻便,两侧拥有两个小轮,实则是原本“罗姆火罐车”的改版,车前有个横倒的“h”形木架,木架和中央的半管滑槽组成个十字形,而后在木架的两边孔中各自配置了根樱桃木做成的“弓臂”,乍一看这种射具就是个短粗版的“大十字弩弓”,不过在此射具的滑槽却没有插入铁矛或铁丸,而是个皮革弹兜,弹兜两边各有个挂环,和两个弓臂用弦相缠绕,而后弹兜的底部中央同样有个挂环,也同样用弦和滑槽终端的小型转把轱辘相缠绕,三根弦恰好构成了“丫”形。
每门射具车,只需两名掷火兵便能操控(其实紧急情况下,只需一人也可),大约有数十门这样的轻射具被推到了阵前,排成前后两列,一人负责推车,一人用肩带和铁钩背着个木箱,待到阵地前沿的制定位置后,两掷火兵便按照操演的程序,将射具车用绳索和大钉固定在土上,并把木箱安置在车旁,接着两人各自抽出背后肩带上的铁铲,顺着射具车周围挖出个浅坑,一时间泥土飞扬——同时,其余大约五百名掷火兵手持各种带木柄的铁筒、铜管,呼啦啦列成一线,排在射具车的前方不远处齐齐半跪下来,他们或嘴中衔着,或臂弯上缠着根慢慢燃着根麻绳或纸绳,火星和烟雾呲呲叫地冒着,环绕着这群勇敢胆大的家伙,这种引线绳都经过特制液体的浸泡,燃烧起来速度极为缓慢。
不久,整个战场沉寂了下来,阳光慢慢照耀下来,布拉纳斯的分遣军共六千余人都沉默着,尽量恢复着昨夜渡河和急行损耗的体力,所有人的耳朵边只剩下火绳燃烧的呲呲呲呲的声响,窸窸窣窣。
那边河岸上,所有的红手骑兵和红手旅团都狂奔着前方的河汊而去,只有高文和自己的两支禁卫旗分队及具装骑兵团,列在川水边,注视着这边的战况。
那边,千余尺外列好冲锋队形的达尼什蒙德骑兵们,忽然爆发了轰然的笑声,不少骑兵在马背上前仰后合,“罗姆的火罐车来抵御突骑,还有那些能喷溅守御火的管子?简直是闻所未闻,让我们一个冲锋,把敌人的尸体碎块践踏在马蹄下吧!”而后,随着第一个骑兵长啸着拔出战刀,其余的骑兵都呼呼啦啦抽出战刀,或者端平马槊,无数的武器刃尖光芒骇人心魄,许多奔驰起来的萨吉图斯突厥蛮子,索性脱去了铁盔,让光头迎着阳光,或者让马鬃般的胡须和辫子随风飘荡,嘴上一边不断劈着空刀,一边不断发出匪夷所思的叫声。
第一波突厥人的马蹄就像是无数铁锤在击打着同样数量的鼙鼓般,射具轻炮车前的泥土都被震得战栗翻动,一浪浪地松动起来,其后的掷火兵炮手们在听到了洪亮的“抛射准备”声音后,便在心中快速祈祷几句——德意志兰人和安纳托利亚人祈祷的是耶稣或圣母,或者是士兵们的圣主保人,而保罗派信徒祈祷的则是真的耶和华,接着前者按照老惯例摸着本福音书插在了射具轻炮车的尾端处,保罗派则不这样干,所以他们每两人被单独分为一组,从不混编,以免和同伴发出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