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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这是布兰姆森最后的念头,但他没想到生死瞬间,人的记忆容量会一下子扩展那么多:要命的,大公爵还差我座城堡呢!安德奥达特、兰伯特什么的都有了,我这个剑术超卓、清正高尚、外貌举止出人拔萃的贵族(虽然是破落的),却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却要戴罪战死在安条克这座无名的小山丘之上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从军也好,加入锦册兄弟会也罢,明明是我先来的啊,为什么多鲁斯·兰伯特都会后来者居上,不服气啊!

布兰姆森带着悲哀,仰起脖子,看着无遮无拦旋转的天空,上面根本没有了阳光和碧蓝,乌黑色的、半黑的、灰白色的云完全聚拢遮蔽在这片天际上,就像个巨大的惨淡的漩涡,愈发低沉起来,“迎接死亡的箭矢吧!”

“砰”的声,桡钩猛地折断了,那突厥士兵摇晃着,脖子和胳膊上带着强劲贯穿进去的箭矢,而后被布兰姆森胯下因流血而愤怒的战马直着撞翻在地,骨骼和躯干被践踏着,发出了一声声爆裂的声音。

这边,凝目看着天际的厚云,和小丘上来回各一次的争夺搏杀,高文将悬着小金链子的日晷板绕了两绕,摆入了自己鞍上的悬袋里,接着在快银的背上欠了欠身,举起马鞭抽了下凑过来啃咬快银的萨宾娜,“喂,你这位女士矜持大度些,离马上主人要骑的战马远些,快银害怕被你咬伤。”

而后,高文将胳膊弯曲,往回收了下,旁边的木扎非阿丁会意,便挥动起了红手小旗:号角声当中,受洗者骑兵连队其他的所有八支中队,列成了鱼鳞的阵形,浩浩荡荡,在木扎非阿丁的引导下,朝着小丘的方向而去。

接着,高文再度回身,对后面站立不动,密密麻麻的红手旅团大步兵矛手们摆动下手臂:

“所有的士兵们,几乎可以确认,敌人的主力就在前方那座小丘之后,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放他们回安条克城去。异教徒已经有胆量出来,何必遮蔽在我们的视线后呢?我们前进,找他们的晦气。看着我头盔上的红色羽毛,跟着它,不允许任何松懈,此外德西乌斯指挥的二支步兵班达支队,必须在得到讯号后,完成指定的战术,不然的话可就不是鞭刑那么简单了!”

站在阵头的乔瓦尼,接过了鱼龙战旗,仰面扑来的风灌入了镀金沉重的鱼龙长满“利齿”的嘴里,把后面的布袋牵拉的强劲舞动,“笛手!”

第14章 “双眼”

几名衣着华丽,戴着波希米亚风情羽毛帽的笛手,在接受到命令后,昂然越过了乔瓦尼鱼龙旗所在的位置,接着将长笛搁在嘴边,呜呜呜嘀嘀嘀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

红手旅团的前三排大步兵矛矛手们,看着各自队列旗手的步伐,应和着笛子的声音,齐齐迈动着绑腿,手持着高耸刺天的长矛,在他们面前,风向逆转往己方而来,风儿变得凄厉,一道道如无形的洪流般,劈开着前面的草浪,其灰色的痕迹就像无数扭动的蟒蛇般,穿过队列的缝隙,扑打撕咬在士兵的脸上,让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乌云于个人头盔和羽翎上迅速掠过,风色天色大恶!

而后,自整个队伍的右翼处,以德西乌斯为杜盖留斯指挥官的两支班达支队,却列成了一字纵队,在手持剑盾和长戟的散兵掩护之下,举着长矛小跑起来,很快就超越了主力所在的横形推进线。

另外两侧,“我们也要压上去。”泰提修斯和博希蒙德也几乎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现在暂时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彻底击溃亚吉·西扬的主力,夺取这座城市。

山丘上,布兰姆森微微张开双眼,在他的面前,是几具突厥士兵血肉模糊的尸体,当面原本持弓准备对他射击的突厥奴兵,有两人带着箭羽,跌落在坐骑上——那十名预先在山丘边迂回上来的普洛尼亚骑兵,救了布兰姆森的命,他们冲上来后,自侧翼拉弓,将围攻布兰姆森的突厥士兵射死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