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您是打算和我好好谈谈了,”夏尔在客厅中那种表面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也好,我今天空闲比较多,洗耳恭听。”
玛蒂尔达仍旧注视着夏尔,直到觉得自己已经把气氛酝酿得足够好之后她才开口。
“我们都知道,您的爷爷在波拿巴王朝时曾经受到过皇帝的恩惠,那位至尊曾多次勉力和奖赏过特雷维尔侯爵……”
“很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有些人姓氏甚至比特雷维尔还要高贵得多。”夏尔冷静地回答,一点也不打算给她以想象的空间。
上次玛蒂尔达过来时就已经在旁敲侧击了,这次如果还不警醒一点,透出点口风来那还得了?
“是的,是有很多人。”玛蒂尔达的表情仍旧是那么高深莫测,“但是那些人都随着拿破仑的失败而离开了他,投靠了法兰西新的统治者。达尔马提亚公爵是如此,瓦勒米公爵也是如此……您看,现在的瓦勒米公爵还公开喊出要镇压所以波拿巴的同情者呢。”
【瓦勒米公爵是指弗朗索瓦·克里斯托夫·德·凯勒曼,阿尔萨斯人,祖籍萨克森,1737出生,从军经历很早,大革命之后历任各级军官。1801年8月1日当选为元老院议长,1804年5月19日被拿破仑授予法国元帅军衔,1808年被拿破仑皇帝封为瓦勒米公爵。拿破仑帝国倒台之后他继续为波旁王家效力,1820年去世。
“现在的瓦勒米公爵”是指他的孙子,第三代瓦勒米公爵埃德蒙·德·凯勒曼,在七月王朝建立之后他又投靠了新王朝,历任多种要职,而且政治立场非常反动,因此与波拿巴派分子的关系也十分差。】
“他的这种狂想,当然不可能实现。”夏尔仍旧不动声色,“难道有哪个国王能够抹去马伦哥、奥斯特里茨、耶拿给法兰西带来的荣光吗?不可能的。只要人们还向往一个强大的法兰西,对帝国的怀念就不可能中断,难道这也是罪行吗?我爷爷缅怀那个伟大的时代,他为法兰西的荣誉拼死战斗过,他有这个资格,谁又能多说些什么?”
是的,在现在的法国,由于内政和外交上面的屡屡失策,使得对帝国和皇帝的缅怀重新成为流行,差不多人人都有类似的言论,尤其是在老兵中间。特雷维尔侯爵作为一名老军官,公开表示对帝国荣光的怀恋太正常了,根本无法当做罪证。
想要让人们忘却皇帝,波旁王朝复辟后厉行镇压了十五年都做不到,七月王朝怎么可能做得到?因此对人们的这种呼声,政府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别说为了缓和民众的反对情绪,七月王朝还有意识地淡化了对拿破仑的敌意——别忘了,1840年就是王朝政府同英国谈判把拿破仑的遗骨从流放地迎回来的。
所以,只要拿不出确切证据,证明特雷维尔侯爵真的参与到了叛贼组织并有实际的谋反行为,政府根本就不会管他,也没有理由去管他说了什么。
对夏尔来说,自然也是如此。
玛蒂尔达轻轻叹了口气。
而夏尔则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仍旧悠然看着对方。
终于,玛蒂尔达似乎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