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举的头上汗水开始冒出,他的嘴角不停地在抽搐着,看得出,他在作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还是眼中凶芒一闪:“我不管,哪怕只当三天皇帝,也足以青史留名了,胜过在这小地方一辈子默默无闻,只要得了关中之地,那就有山川之险,人心这东西,在刀子面前,一无是处,不服的就杀,顺从的就赏,难道还怕不能得到人心吗?我这么多年来,在这陇右之地,几乎是白手起家,不也现在把这里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看到我薛举就发抖吗?”
郝瑗叹了口气:“陇右和关中不一样,关陇世家,在关中盘踞百余年,相互之间靠联姻,共同的利益关系,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远非陇右这里一盘散沙式的马匪和山贼可比,也不是那些穷得跟土狗一样的羌人和吐谷浑人,给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让他们死心塌地。主公,听我最后一句劝吧,现在真的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关陇现在都隐约以李渊马首是瞻,这李渊自己还没有起兵呢,关陇世家就有盼头,就算您真的要起事,起码也等李渊先动,再观察一下的好。”
薛举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渊要是起兵了,那关陇世家全都会倒向他,还有我什么事吗?”
郝瑗摇了摇头:“不,主公,话不是这样说的,杨广对于李渊的防备是非常严密的,并不是说李渊就能随便自立,登高一呼,就得关陇群雄相助。再说了,还有王世充帮着盯紧李渊,也不会让他轻易得到关中。这也是李渊这个老狐狸忍到现在也没出手的原因。主公,既然连王世充都不急,不当这出头鸟,咱们又何必现在就沉不住气跳出来呢。大争之世,只有越能忍到最后的人,才越可能得到天下。”
薛举摇了摇头:“不,智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渊现在已经给杨广和王世充牵制住了,困守太原,一事无成,你以为他不想起兵吗?他是无兵可起!我听说前一阵他因为战败之事,还给杨广问责下了狱,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起事,可见他没这个实力,若不趁他现在起不了兵,我们赶快夺取陇右,关中的话,等李渊找到机会,摆脱隋朝的控制与监视,那就悔之晚矣了!”
“至于王世充,他现在在东都应付李密都很吃力,更别说有空管李渊,管我们了,窦建德已经在河北成了气候,徐盖李密又上了瓦岗,这些当年跟我们一起谋划天下的家伙,现在一个个都已经成为乱世枭雄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薛举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得了天下后,都不会容我的。与其到时候给人杀到头上,不如现在奋起一搏,起码,还有得天下的可能呢!”
郝瑗知道是无法再说服薛举了,叹了口气:“主公,如果您执意要起兵,请答应我两件事情,如果做到这两件事,那即使不能争霸天下,起码也可割据一方,没那么容易给人消灭。”
薛举的眉头皱了皱,这话让他不舒服,但是郝瑗跟随他多年,就相于王世充的魏征,留在身边就是要听真话,实话的,而不是那些漂亮的客套话,他点了点头,说道:“智囊请说吧,我一定会办到的。”
郝瑗正色道:“这第一,刚起兵的时候,不要杀害隋朝的官吏,士人,将校,如果他们愿意留下,那就留用,如果不想留,就放走,从一开始就要竖立起以仁为本的概念,如此才能安定人心。而且,您不要开始就学着唐弼李弘芝那样称帝,乱世中先这样称帝的,我还没见过哪个能笑到最后,您可以按羌胡风俗,自称将军,大单于或者是天王,但绝不能自立为君!”
第1907章 薛举起兵
薛举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既然已经起兵了,那也就没了后路,难道不称帝,就能以后不给清算了?再说了,大单于,天王这些,都是胡人君主的名称,不也跟皇帝没两样嘛。我听说如果起事的时候,自立为天子,设百官,那样当官的名额就多出许多,能吸引许多人来投奔呢。”
郝瑗摇了摇头:“主公可知为什么现在天下没哪路有雄心壮志的豪强是主动称帝的,只有李弘芝,梁师都这样的三流货色才急不可奈地称帝呢?为什么象罗艺,窦建德,李密这样真正的雄才都不称帝,只有那些只占了一两个郡,兵马不过数千,几万的小势力,才要过这一把皇帝瘾?”
薛举勾了勾嘴角:“大概是他们怕树大招风,率先称帝会招来隋室的讨伐吧。”
郝瑗叹了口气:“主公想的太简单了,象李密,窦建德这样的,包括罗艺,已经树大招风了,不管称不称帝,都会给讨伐,但是一旦称了帝,以他们所在的关键位置,不是中原就是河北,那就是跟隋室要首当其冲,所谓天无二日,天下的士人,英雄们要么认为隋室还是合法政权,视李密为乱臣贼子,要么视李密为未来的希望,主动背弃杨广,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这样一来,本来可以两边下注,看谁势大就投靠谁的一些士人或者将校,就被迫要做出最后的选择了,有些人本是兵败势穷而投李密,可这会儿却要搭上九族的性命,跟他谋反到底了,不少不够坚定的人,可能会散去,这对李密是没有好处的。因为他不会因为称帝,就凭空多出许多来投奔他的人,除非,他能打下东都洛阳,定鼎天下,到那个时候,他才有了掌握天下的能力,可以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