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摇了摇头:“皇上从多个渠道都听说过你,知道你很有才,更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很大,还和关陇大将中的不少家族都有合伙经营,行满,这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出征宁州,本来皇上也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可现在出了史万岁这事,你如果在此事上一再为史万岁辩解,有可能会让皇上怀疑起你的本心。”
王世充这下子完全明白了,在杨坚的面前是不能流露出跟关陇大将过于密切的关系,自己现在富可敌国,而这些关陇大将们又在军中素有威望,一旦起了谋逆之心,靠着巨额的财产,可以很快招兵买马,这才是杨坚现在所担心的。
想到这里,王世充抬起头:“高仆射,世充明白如何做了,在皇上面前,此次宁州之事,事无巨细,世充会完全坦白,不隐瞒任何事实,最后由皇上来作决断,您看这样可以吗?”
高熲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皇上心中有的是九州万方,接下来我大隋还要和北边的突厥全面大战,用人之际,不会再擅杀大将的,但皇上需要保证每个掌兵的臣子对他都是绝对的忠诚,宁州现在没有出事,史万岁应该可以过关,如果宁州那里叛乱再起,影响了和突厥作战的大事,那只怕史万岁的官位也不保了。行满,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王世充站起身,向着高熲正色行了个礼:“世充谨记高仆射教诲!”
从高熲府上离开后,王世充径自去了李靖家,山雨欲来,大战将至,现在由不得自己故意赋闲在家作出那种不问世事的姿态了,离京半年,也不知道突厥那里情况如何,而平定李光仕的战事自己也知之不多,现在向身在兵部的李靖打听清楚,才是最应该做的事。
李靖的府邸在百官坊西北角的一个偏僻角落,在京的六七品官员们多数居住于此,每家一处不大的宅院,倒也符合他们的官职与地位,王世充在黑夜中费了不少劲,才找到李靖家,那是一处毫不起眼的院子,除了门头比起百姓们居住的坊里要高大些,其余的几乎别无二致。
王世充这一年多来也就来过李靖家一次,二人的交流多数还是在尚书省的兵部,可以说无甚私交,但一想到明天就可能被杨坚召对,他决定还是连夜找李靖,至少弄清楚这半年的军国大事,到时候也不至于露了怯。
张金称对着那扇普通的木门轻敲了几下,王世充能看到里面本来已经黑暗的堂屋里亮起一部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长夜,而李靖那清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何人深夜来访?”
王世充笑道:“药师,是我王世充,从宁州看你来啦!”
里面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许多,两扇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李靖一脸惊喜地站在了门口,一看到王世充,便笑道:“好你个王行满,回京几天了都不来兵部,我还以为你要到别处高就,看不上我李靖了呢,怎么,今天晚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世充笑了笑,对着一边的张金称说道:“在这里等我,我跟李员外有事商量。”说完,便拉着李靖的手,笑着进了李靖家的宅子。
李靖并不是他的父亲,赵郡太守李诠的嫡长子,他还有个哥哥李端,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李家信佛,所以给李端和李靖的表字也分别是药王和药师。
李靖在成年后就从祖宅搬出来另住,不过这小院也着实寒酸了一些,王世充上次来时就看了有些皱眉,想帮李靖租一处更体面点的宅院,却被李靖以一句“大丈夫当凭自身才学,独取富贵”的豪言给谢绝了。
两人走进了李府的客厅,这里名为客厅,其实也就是一间斗室,屋里摆着一张炕,上面放着一张矮几,可供宾主二人相对跪坐,在这个时代已经渐渐开始流行的高脚椅子还没有进入李靖的家,王世充和李靖脱了鞋,上榻跪坐,李靖家的两个老仆端上两碗酸奶,把炕边的灯点亮,行礼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