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是和托辉特的博贝。他是个好的,虽然远了点,但昆昆自个儿也乐意。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个想往外飞的。小小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在公主府建在京里。”
云雯轻轻啜了一口汤,道:“公主乐意,也要额附乐意才好。两情相悦才能和和美美。”
八贝勒“嗤”了一声,他一向不做这种粗鄙行径的,可见是真有点生气。“那小子笑得像是捡了个金娃娃似的,满脸红光,不知在思什么春?哎我怎么这么来气呢!可便宜他了,偏远的和托辉特,什么时候尚过公主?还是如此才貌的公主,他到了地下见到和托辉特的列祖列宗都能吹嘘个几千年呢。”
某人一副妹控样儿逗得福晋前仰后合,她连忙丢开汤碗,防止撒到身上。笑了一阵,云雯正想说点什么,只觉下身一股热流涌出来,屁股瞬间就湿了。笑容僵在云雯脸上,她脖子都不敢动一下,声音都开始颤抖:“爷……爷,我这是不是羊水破早了?”
八贝勒学医,云雯耳濡目染接触到的生产知识比普通妇人更加具体,至少她知道正常顺产,应该是先阵痛,这时候要吃东西补充体力,也可以来回走动等宫口打开,待宫口开到差不多的时候羊水才会破。但是她现在这个情况,阵痛还没开始呢,羊水就破了?这哗哗哗的止不住啊。这胎儿在肚子里可是靠着羊水保护的,羊水流完了,孩子就死在肚子里了。
“别慌,别慌。”八贝勒将挑完刺耳的鱼肉塞进福晋嘴里,“先把鱼吃了,我给你瞧瞧。”
云雯嘴里被塞了一大块鱼肉,鲜嫩的汤汁味儿袭击味蕾,一下子让她从那种手脚发凉的恐惧中缓解下来,还有心情吃鱼,好……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满口的鲫鱼肉咽下肚子的时候,云雯已经被八爷给抱进了产房。被褥是新铺的,纯纯的浅绿色的细棉布,上面还带着阳光晒过后的味道。婢女们或者被安排去端热水,或者被安排去换衣服,一切井井有条。至于八贝勒自己,则是已经去掉外袍净了手和脸,在她腿间检查。
云雯感觉那种无法控制的流水还是在腿间涓涓地流淌,或许是很细小的感觉,但在恐惧和担忧的加持下也被成百倍地放大。“我……是羊水破了吗?”她小小声地问,躺在床上不敢起来。
“嗯,羊水破了。”八贝勒的声音从视线外传来,“没事儿,羊水挺清亮的,还能坚持很久。”这句话落,云雯就见到自家丈夫直起了身体,去披了件浆洗干净的新医士服出来,同时又在热水盆中细细地净了手和脸。他动作有条不紊的,还能吩咐着已经梳洗换衣完毕的丫鬟和稳婆来给她脱外衣和擦汗。
前期的准备全部就绪,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罢了。八贝勒坐到床边,拉着云雯的手,笑道:“要生了,紧张吗?”
云雯点点头,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紧张,爷不会强装镇定哄我吧?我听说羊水早破挺危险的。”
“也分情况。”八贝勒深知在这种紧急状况下,越是跟产妇解释清楚,才越能消除她的恐惧,“羊水早破呢,最怕脐带先出来,堵住产道,你没有,孩子胎位挺正的;其一怕羊水浑浊,与产妇有害,你也没有,羊水挺清亮的。那就只要两三天内生下来就好了。”
“爷说得好轻巧。”云雯撇撇嘴,不可否认她有被安慰到,毕竟还有两种更坏的情况垫底,且既然八爷如此胸有成竹,哪怕是更坏的这两种情况,他也是有办法的,何况她这种最好的情况呢?
但也许是生产时特别多疑,云雯转念一想不对,你说羊水清就羊水清了?“爷怎么证明羊水是清的不是浑浊的?怎么证明不是脐带先出来?”
福晋难得的胡搅蛮缠让八贝勒都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小姑奶奶呦,这要是羊水浑浊了我这就给你喂药了,这要是脐带先出来,我现在就给你塞回去正胎位了,哪里会跟你说笑?”说完,他将方才垫在云雯屁股底下的白布拿起来给她看,“你自个儿瞧,是不是清的,不是浑的?”
室内被八盏琉璃灯照得通亮,云雯看了眼那块依旧是白色的湿漉漉的白布:“我怎么觉得有点浑?”
八贝勒:“……已经挺清的了,我见过黄绿色的,就是感染了。”
云雯被他恶心了一下,将秀气的小脸一扭:“那爷可真是辛苦了——现在这么办,我就躺着吗?”
八贝勒好声好气地拉着云雯的手,不断地给她把脉。“两条路,一是等宫缩,一是喝催产药催宫缩。其实你这个情况不急,孩子也稳当,都是可以的。”
“我喝药。”云雯当即表示,“我相信爷。”她平日里不是这么个急脾气的,显然是在发生羊水早破这种异常情况下还是慌张了,生怕腹中孩子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