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这时候也渐渐回过味来。“八爷的意思是,这陨石上带有病毒?”他低声问回去。
消息灵通的大清知识分子,对于“病毒”这个名词接受良好啊。“病毒病毒”,顾名思义,是导致人生病的毒素,肉眼不可见,又能散空中、溶于水,或藏于鸟兽虫鱼,伺机毒害活人。直观生动,比之前的“瘴气”啊“邪风”啊的说法更容易让人理解。
反正沈县令是“病毒说”的坚决拥护者,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村人是受了某种未知病毒的困扰,但自己才疏学浅才没找到源头。这次京里派了钦差了,还是他心目中的神童偶像,“病毒说”的创立者,这不三下五除二,就把万恶之源给找到了吗?万万没想到天降的陨石里还能有病毒的。
八贝勒高深莫测地摆摆手:“毕竟天降,别宣扬,免得有心人妖言惑众。”流星雨现象古籍中记载已经很多了,清朝也有不少,关于流星是凶兆还是吉兆,各门各派争论不休,认为是凶兆的多些。本来就不吉利了,陨石让三个村子差点断子绝孙,放任外传最后变成“大凶,皇家要绝嗣”都是有可能的。
沈县令也是官场中人,科举层层考上来的进士,一点就透,连忙点头捂嘴,去想封口的说法去了。这位县令大人绞尽脑汁地想了半个时辰,最后告诉村民们道:“天降之石,难道是你们小小的村庄能承受得住的吗?恐怕就是留在你们村中太久了,生了怨气,才祸极旁边的洗衣妇人,让她们不得生产,生了也不是健康的孩儿。本官方才测算了,此物当由僧道念经七日,消了怨气再镇压海中,方为归宿。”
村民们骇然,随后议论声就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嘈杂之声。
“我就说不要贪心,这种宝贝哪里是我们能拥有的?”
“都是村长的错,还有王四老爷他们几个,还想着高价卖。”
“闭嘴,当时说要卖掉,你们几家也是同意的。”
“我就说郑氏生的闺女怎么好好的?她家有口水井啊!她家住在李家村最东头,那阵子她不愿意走路,天天打了水在院子里洗,还被她婆婆骂呢。”
“呜呜呜,我的孩子,竟然是因为这个……”
“天啊,早知道就不让我媳妇去洗衣服了。怀了孕还泡什么冷水?”
“说到底都是王家村的人贪心,关我们李家村什么事?”
“对啊,凭什么我们村也要遭殃?”
“这么多条人命,你们王家村要怎么赔?”
“呸,说得好像你们李家村当时没有想来分一杯羹似的,现在装什么清高?”
……
眼瞅着形势有些失控,沈县令连忙大喝:“肃静!还不快快住手!”他瞅见边上有一张村人用来乘凉下棋的桌子,连忙爬到桌子上,继续大声疾呼:“这陨石天降在三村交界之地,难道光光是为了惩罚王家村吗?还不是为了考验你们所有三个村子?如果不是王、李二村相争,又怎么会拖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买家?如果不是你们排挤平山村,平山村人又高高挂起不为王、李二村调解,又何至于拖到今日。天石本是福瑞,见到人间利欲熏心,才生怨气。你们还没有从这么惨烈的祸事中吸取教训,还要继续争斗下去吗?难道等本官走了以后,还要出现血溅当场的惨状吗?那这陨石上染了人命,恐怕再是高僧超度都消除不了它的怨气了!
“从前夭折的孩子已经不可挽回,但还有以后呢。你们要是真想绝后,那就继续吵继续斗,继续推卸罪责啊。本官也救不了自己找死的鬼!”
沈县令的这番话彻底吓住了村民们。难道真是因为我们品性不好,被天石看在眼中,才遭了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