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琼对军事一窍不通,但总归不是对朝政一无所知,他也知道魏州的篓子毕竟出在他手上,得尽快解决,于是道:“论及征战沙场,李存审老将军未尝一败,似可为帅。”
李存勖眼神变了变,沉吟道:“老将军早已致仕,不再过问朝政,现在却不好因这点小事扰了老将军清净。”
刘皇后见李存勖一时没有拿定主意,便开始盘算起来,心道:平定叛军这样的功劳,可不是让外人抢了去,还是落在自己人手里的好……李绍荣一直以来进贡都颇多,为人也识趣,倒不如将这份功劳给了他?
“叛贼逆天而行,灭亡是必然的,这种小事,臣妾以为让李绍荣去便可。”刘皇后看着李存勖道。
李绍荣也曾跟随李存勖经年累战,堪称李存勖心腹,李存勖是信得过的,见刘皇后提起,也不好拂了对方面子,便顺水推舟道:“朕看可行,便传诏李绍荣,令其出兵邺都,剪除叛贼。”说完转念一想,心道李绍荣虽然值得信任,却也不能不防,看了史彦琼一眼,又道:“你本监军邺都,邺都却在你任上为逆贼所窃,无论如何你都有失职之罪,朕念你一片忠心,暂且不责罚你,此番李绍荣平定邺都,你随军而行,仍为监军,望你能将功补过。”
李存勖没有问罪,史彦琼高兴得差些手舞足蹈,不仅如此还能继续监军,有捞军功的机会,更是激动,当即叩谢天恩。
眼前众人所议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乃国之大计,然而整件事从谋划到定策,竟然都出自一个宦官和一个妇人之口,满朝文武重臣,却是连列席的机会都没有。工部侍郎张宪作为在场唯一朝臣,本是事中人,却只能站在一边,作为旁观者见证这一幕。
从皇宫里出来,张宪一路低头默然,心头荒凉一片。到最后李存勖都没有对他主动奉上书信之事有什么评判,他到这时甚至都不知道,李存勖是否相信他与赵在礼并无瓜葛。
起风了,仲春本是万物复苏时节,张宪却分明看到万里江山尽是萧索秋色。他叹了口气,有些心力交猝。
“侍郎为何对空叹气,可是有什么难事?”户部侍郎冯道,兜着大腹便便的圆肚皮从一旁拐了出来,朝张宪拱手为礼,呵呵笑道。
“冯大人。”张宪回礼,顿了顿,道:“冯大人在这里相候,怕是意不在我有什么难事吧?”
冯道嘿然道:“一样一样,张大人的难事,不就是国家难事嘛?既然是国家难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应该一起为国分忧嘛。”
张宪哑然失笑,“人人都有一张嘴,可偏偏冯大人这张嘴,让人惊为天人。”打趣过了,摇了摇头,叹道:“陛下让李绍荣领兵平定邺都之乱。”
“李绍荣?他怎么能行!”冯道惊道,丝毫不给李绍荣留口德,“难道你没向陛下举荐李嗣源?如今各地动乱不休,烽火连城,非有名将为帅,不能迅速匡扶社稷!”
张宪乜斜着冯道,冷哼道:“连李存审陛下都不用,你认为陛下会用李嗣源?”
冯道怔了怔,继而默然,良久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