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军旌旗败,将士死战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马怀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举刀大吼一声,带着亲卫,又冲向下一处阵地。
与周小全不同,马怀远固然知道入夜之后大军的处境会好上一些,但他也知道,那好不了多少。即便是契丹大军退却,他甚至都要率领这些残军,追上去,咬着对方厮杀。
这就是他的任务。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命运。
生在边境,长在边境,少年时便战斗在边境的马怀远,有着边境儿郎典型的骁勇敢战和热血,在他少年时代的军旅生涯中,凭借机灵的头脑,不错的身手,屡屡立功,被队正、都头们赏识,逐渐被重用。
在与契丹日复一日的厮杀当中,马怀远逐渐成为边军脊梁,在这个伤亡太大、累积军功极难的地方,短短五年时间,他已是堪比指挥使的领兵校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马怀远有了自己的治军想法与征战之道,每每在契丹入境的时候,他率领精锐前去迎战,专门捕杀契丹军小股游骑,常有不俗斩获。
奈何马怀远空有一身领兵征战的本事,却不懂为官之道。或者说,他不习惯阿谀奉承,不喜欢弯腰低头做人,更不喜欢上位者对他的部曲指手画脚,让他们送命。与那些人的抗争结果,是最后那一次惨败,在他带领两百将士出征时,与他约定好的刺史却在关键时刻不救援。
两百将士,只有三十八人回到军营,更只有三十五人活下来。
而马怀远,也从校尉成为马夫。
他空有本事,空有血性,空有复仇之志,却只能做一个马夫,一做就是很多年。
直到他遇到了李从璟。
李从璟让他出镇芙蓉镇时,只给他百余将士。马怀远不仅没有怨言,甚至感激不尽,之后仅一年,芙蓉镇镇军就飙升到八百人。此后,李从璟更是让他出任檀州防御使。值此大战前夕,又将他调任蓟州。
已到壮年的马怀远,沉寂的心复活了过来。
李从璟对他说过,“必有一日,尔等当如此。”
李从璟还说,出兵长城,马踏草原——那是每一个与契丹蛮子有不解之仇的边军将士,都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