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上,清平坊早早结束了一天的生意,众人都收拾着一切零碎应用,也想着早些回房休息。自从陈风崇走后,夫人有意放缓了生意,众人看着虽有些着急,倒也知道是坊中出了什么变故,嘴上也不敢多问,只得成日里卖力工作,想着少招夫人生气。
收拾到一半,这边的小厮忽然惊叫起来,却是先前离开的客人用匕首钉了一封书信在桌子上。那匕首深深钉在实木桌子里面,用的又是巧劲,众人拔了半天也拔不出来,又不敢损毁书信拿下,只得叫人上楼去请清平夫人。
清平夫人正在着急,一听这消息却是喜上眉梢,暗想徐方旭果然聪明,怕是将一应有关绣帛的事情都尽数推给了自己,这样一来免受了皮肉之苦,二来也逼得弥勒教主动出击,却是给了清平夫人寻他们的机会。
清平夫人来到雅间之中,一看那匕首也是觉得好笑。原来弥勒教那人怕这书信落入他人之手,却是用了巧妙的手法讲这书信钉在桌子上,因着实木桌子也是坚固,他们所用的这把匕首倒也算是一把难得的利刃兵器,也算是舍得。
清平夫人专长以力破巧,管他用了什么巧妙法子,只要舍得桌子不要,伸出两个手指去就拎着这匕首出了桌子,将那书信拿在手中仔细阅读,又打发了众人离开,安排他们明天去另买一张桌子进来,替换眼前这堆四分五裂的木块。
一看这书信,果然是弥勒教送来,却是叫清平夫人一众交出那绣帛,换取徐方旭的性命。他们也知道这绣帛并不一定在清平夫人手里,只是自己无从寻找,以徐方旭为人质逼清平夫人去找,给的时间倒也宽裕,只说七日之后再城外某处碰头,相互交换。
清平夫人这下总算放心,也就将这书信给孙向景看了,又与他商量定计,已是有了办法将徐方旭救出。
第二十章 得信随青鸾
那边陈风崇经过了这三五日的修养,这个人已是恢复了过来,虽然一身的伤口还未愈合,行动倒也已经无碍,已是自己下了床,正在一边活动。
那日他遇上了弥勒教的追兵,因着那人太过厉害,自己技不如人,万分无奈之下,只得主动跳下山涧,死中求活,以求断了弥勒教的这段线索。
陈风崇得传的一身玄功敢于号称不死,也是真实不虚。落水之后,陈风崇因着失血过多和滚下山崖的震荡,原本已经昏了过去。冰凉的河水一激,陈风崇脑中稍稍恢复了些许念头,那一身玄功就已经自行发动,内劲四窜,促使着周身伤口处的肌肉紧绷咬合,勉强封住了伤口,既不叫血液流失,也不让河水倒灌。这玄功在弥合伤口的同时,还顶起一口真气,堵住了陈风崇的喉头,叫他呼吸不得,也免于喝水呛入肺脏,真真抱了陈风崇一条性命。
弥勒教前来追击陈风崇那人是个绝顶的高手,也知道陈风崇又些奇怪本事在身上,寻常手段杀他不死。但是那日他先割开了陈风崇的胸腹,又一刀封喉,划破了他喉头的气管和血管,纵是以着陈风崇先前的功夫,这等伤势也是足以致命,叫他十死无生。
只可惜弥勒教千算万算,却是不想陈风崇在于清平夫人相处半年之中,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一时身心轻松,竟是又将这等玄功领悟了不少,生存能力比之先前大有进步,使得他原本就恐怖的不死之术愈发完美,这等伤势却是难以伤到他的性命。
江南天暖,也抵不住这寒冬腊月的山涧泉水冰冻;所谓“流水不腐”,这山涧间的河水虽不曾结冰,温度却是比之冰块也不逊分毫,寻常人泡在这水中片刻就要寒气入体,伤及五脏肌理。陈风崇自持玄功,倒也不怕水冷,脑中迷迷糊糊地顺着水流漂出去数里地,便也勉强缓醒过来,先是回忆了之前种种,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情况,连忙强自调动所剩的手脚,也不敢冒头,顺着这河水便潜入了太湖之中。
原本陈风崇此刻出水,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先前追击他那人见他落水之后,便回了弥勒教复命,并不曾仔细搜寻。只是陈风崇不知此节,只得小心警惕许多,只在水中随波逐流,一时被带进了太湖。
陈风崇先前与太湖船帮甚是交好,若不是出了海市上的事情,他可能现在还能与于德水对坐饮酒。如今于德水远逃出海,陈风崇到了这太湖之上也不知向谁求救才好。他自是知晓一应人情变故,也知道当时于德水与自己叫好之时,手下众人虽也称兄道弟,却说不上有多少交情。如今弥勒教在苏杭一带势大,以当时太玄教的手段都能与船帮勾搭上,如今只怕船帮也是落入了弥勒教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