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丁晦才恍悟其为何敢杀周勰,为何周氏竟按捺忍止!此子,绝非善信之辈矣,亦非可觊觎之人矣!正如其所言,他声望播于吴郡,隐约与王、卫相交,再结识江东陆氏、交好朱氏;八月又即将前往会稽,会稽之地,北地豪门尽聚,若再识得一二俊杰,振翅而飞何在话下。小小一个庶族张芳,就算真与江东张氏有所牵联,一旦有错失被其拿住,张氏岂会不顾自身而保他!
门阀,最无情矣!破族之灾啊!
而自己方才竟想以此恩威并举,幸而未出口矣!
丁晦惴惴的把着酒盏,心中则似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却于此时见刘浓拂了拂袍摆,正了正冠,朝着自己揖手道:“不论事大事小,皆要谢过府君提醒之情!六年来承蒙府君殷切照拂,刘浓不甚感激,故有一请,望府君莫辞尔!”
罢了!此子不可欺!
丁晦将酒杯一搁,索性沉声道:“瞻箦有请,但且说来无妨!”
刘浓浅浅抿得一口酒,淡淡笑道:“六年来,余杭丁氏与华亭刘氏虽互有往来,然,府君知我刘氏人丁单薄,娘亲出行亦甚是不便。如若府君不嫌,刘浓想两家莫若结为通宜之好。如此一来,避讳较少,两家之人走动也方便。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啊?瞻箦!!”
丁晦震惊!
刘浓道:“府君,莫若不许?”
“许!!”
……
金日罩林,鸣蝉不止。
自丁府而出已是正午,刘浓面带微笑,宽袖挥得轻疾。
丁晦则一路送至林间道口,目随其牛车远远消失于垂柳尽头,方才转回目光,捋着花斑长须,对身侧随从渭然叹道:“瞻箦,真人物也!”
牛车沿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