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儿,风一吹都城易有点半清醒过来,但腿肚还是打着颤,走不了直线。罗老师叹口气,跑到台阶下蹲下身:“上来。”
小孩凝神看了半天,高兴了,猛地一扑跳到罗子君背上,整张脸贴着他脖颈,呼出的热气全打在罗子君后颈窝里,温温软软的,无比乖巧。
“抓好了。”罗老师拍拍他手,小孩“嗯”了一声,又用鼻尖去蹭罗老师裸露在外面的那块皮肤。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罗子君背着小孩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路边上只有零星的几家店还开着。
都说酒壮人胆,小孩灌了黄汤,一路上明显比平时活泼了很多,一会儿“罗叔叔”,一会儿“罗老师”地叫,他叫一声,罗子君就应一声,游戏似的,一大一小玩得乐此不疲。
“叔叔——我想吃西瓜。”
小孩指着路边一家水果店说,话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尾音了,听得罗子君心一软,恨不得天上的月亮都给他摘下来。
“行,都行,井水西瓜吃过没有?”
小孩偏头想想:“没有。”
井水泡西瓜是罗子君这辈人专属的童年记忆。早些年,没有空调没有冰箱也没有自来水的年代,老房子连成片儿的也都还没有被过度开发,一口井就是这里居民生活的重要供水来源。
夏天把西瓜装在桶或者网兜里,放到井里泡一会儿,拿上来切开挖一勺放嘴里,冰凉沙甜的瞬间,仿佛一整个夏天的暑意都被驱散了。
可惜后来城市逐渐现代化,一些年代久远的生活习惯都被替代了。在新一代孩子们的心里,井水西瓜这样东西,就随着几毛钱一根的冰棍儿,统统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
罗子君回老宅,把小孩放在院子的石凳子上,跑去厨房拿来个串着绳子的铅桶,又神秘兮兮地扒开旁边一大丛树藤,露出里面隐藏着的一口老井。
他像挖宝似的,轻轻掀开井盖,一股潮湿的青苔味扑面而来。
小孩觉得新奇,在旁边坐不住了,欢呼着就要扑过来一起玩,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摔,吓得罗老师魂飞魄散的,丢了铅桶就护住他:“小祖宗!”
小孩嘿嘿傻笑,又黏回罗老师背上。
罗子君摇摇头,只能背着这个甜蜜的大包袱,把西瓜放到桶里,再抓了绳子把桶慢慢往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