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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趁人之危,结果那边的李家姐妹脸先红了,杨承祖也有点不大自在。赵幺娘急忙打圆场道:“先不说这个,先看眼下,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是在河南啊,我们漕帮的人,倒是能帮着夫君想想办法。可是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也没什么路子可以找,要不然,咱们去找找孙老员外,让他给说说?”

“在河南也没用。”杨承祖摇头道:“你们漕帮不过是些江湖好汉,难道还真敢和官府作对么?他是个知州,是这一方的父母官,这里的城狐社鼠巴结他还来不及,哪会帮我。再说这个万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很可能是个所谓的清官,抓他的把柄不大容易的。”

“那夫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能在安陆捣乱,不代表不能给万同捣乱。他是清官,不代表他的家人都是清官。只要想想办法,这个门路总是有的,他是个父母官么,一言一行,万人瞩目,关心他的人多,他的破绽也就多。这本就是相辅相承,我就不信了,还折腾不了他?当然拿我的钱先垫上是一定,可是呢,也不能让人觉得我是来抓权的,否则王妃那我反倒落不了好。这事很麻烦,比起恶虎庄,难办多了。这个该死的万同,都是他闹出来的。”

知州衙门内,送走了杨承祖,万同也颇为唏嘘:“能做出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才子,却终归还是看的不够透彻啊。他的历练还不够,很多事看的还不够清楚,或者说,他的才学只在于诗词小道上,于教化的意义,还看不透。”

一旁的师爷笑道:“东翁的才情,本就是天下少有,再者您做了多年亲民官,于地方上的事,也比一般人清楚。他不过是个年轻人,初来乍到,哪知安陆情形。只是他毕竟是孙家未来女婿,您拂了他的面子,怕是孙翁那边,不大好看吧?”

“没什么,我想这事孙翁会支持我的。我湖广本为鱼米之乡,湖广熟,天下收。可是湖广有如此多的王府,如此多的皇家血脉,生生吸干了湖广的血。就以兴王府为例,现在那王府之内豢养的无用之人,纵然没有一万,也有几千。这些人不事生产,还要田赋供养,他们就是大明,最大的毒瘤。像荆州的辽王,长沙的襄王还有武昌的楚王。繁衍多代,子嗣无数,镇国将军,奉国中尉遍布城中。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安陆也变成这个样子,到时候又将是什么情形。”

“东翁所言甚善,若果真如此,则必然是万民之苦,百姓之难。”

“是啊,所以本官就要防患于未然,先要把兴藩的钱粮牢牢卡住,让他们不能任意繁衍。也让他们知道,自己虽然是天家血脉,但也要奉公守法。于衙门有敬畏之心,到那个时候,虽然本官早已经不在人世,但至少也能为这一方百姓积点福。”

“东翁高风亮节,人所不能及。您的苦心,不知道几人能明白。”

“大丈夫行事,只求无愧于心,至于谁能明白,那又如何呢?梁先生,咱们安陆书院的事,你要抓紧一下。这笔钱粮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替安陆兴建这座书院,让安陆多出几个读书人,那才是真正的功在当代,遗泽后世。这比养活几个军汉,或是养活几个藩王有用的多了。等到杨承祖明白这个道理时,他会感激我的。如果他理解不了这个道理,那他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万同笑了笑“如果他能够想明白这一点,本官这里,会抬举他一个前程。孙翁家的娇客,蹉跎于一个王府仪正,就委屈了孙小姐。到时候本官这里,会为他安排的,只是看他自己,够不够聪明了。”

次日,天刚亮,兴王府仪卫所内,仪卫司的军汉列好了队伍,等着这位新来的仪卫正发放粮饷。往日里不管什么样的事,这仪卫们总是凑不齐的。

可是今天,哪怕真是身体不适的,也强撑着过来列队,毕竟是三个月的钱粮呢,一家老小还等着它买米下锅,谁又能怠慢。

王府里地方确实很大,不过各处有各处的用项,给几百兵列阵发钱的地方,还真的找不到。最后只能分批发放,其他人按时当值。这些人的钱粮按说是发放粮食,可是要采买这么多的粮食,时间上来不及,只好全都折算成银两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