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躲还躲不及,干嘛还要自己往里钻?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掺合到这种事儿里,最终的结果肯定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不管你如何圆滑,也会得罪人,还是往死里得罪。可是朗崖却只认死理,除非你说服他之前的认知是错误的,否则他就不顾后果,也可以说他根本不想后果。
这种人在部队里当个小官可以,你给他明确的命令,他就一心一意去执行。但是让他主动权衡利弊、全面考虑问题,根本别想。真要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上去,他自己难受不说,还会给集体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从这点上来讲,洪皇帝确实有识人的慧眼,总能看到一个人的弱点和优势,然后把不同的人安排到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充分扬长避短。
“郎队长,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往这件事儿里掺合,这是一个大粪坑,还深不见底,谁下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留着你的有用之身,下次再见到这样的人你好去办他,我是没机会了,咱不能因为一个翁小乙,就折了两个人是不?他不配啊!”如果朗崖和自己玩虚的,慈器还真不介意在报告上重点提一提郎队长在这件事儿上的功劳,就算不把他拉下水,也得恶心恶心人。但是朗崖如此耿直,慈器反倒不好意思耍坏心眼了,这恐怕就是洪涛经常说的,诚实、正直能让一个人凭空增加能量吧。
“慈兄,有皇帝陛下出面,你不用怕,啥不见底的大粪坑,陛下一脚就能把它给填平。”朗崖还是没听懂慈器的意思,他在这点上和很多老水手、老船长一样,只服一个人,其他人在他们看来都是棒槌。
“我的好兄弟啊,你的心意哥哥领了,可千万不能把陛下扯进来!不是我不相信他的手段,而是咱不能给陛下找这种麻烦。你琢磨啊,翁家闺女是泊家的儿媳妇、黄家的儿媳妇、布家的儿媳妇;而布家、黄家里面也有嫁给泊家的闺女,还有嫁给温家、荣家的,就连我那个侄子的媳妇,不也是翁家的嘛!这些人和皇帝陛下都是圈套圈的亲戚,你让皇帝陛下出面,就等于是把陛下推上了刀山火海。退,违反了他亲自制定的帝国法律!进,就得得罪差不多所有的亲戚!包括帝国议员和帝国总理。你我都是陛下一手从平民提拔起来的,没有陛下我啥都不是,现在却做了多年的帝国高官。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部下,都不能干这种事儿,这是恩将仇报!”慈器没辙了,和这种榆木脑袋的人谈话就是累,你的掰开了揉碎了地说,有一点没讲到,他们都听不懂。
“唉……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咋干好事儿的人反倒成了倒霉蛋呢?怪不得陛下一直都不愿意当皇帝,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差事真不是啥好活儿!还是早年间跟着陛下在大海上打天下时痛快啊,谁敢多瞪咱一眼,上去就是一顿火油弹,打完了再说,什么尼玛法律不法律的,陛下说话就是法!咱们兄弟手中的炮弹和弓弩就是律!不服?打死你看你服不服!”朗崖终于算是听明白了,然后就更困惑了。以他那个只知道在山岭间追杀动物的脑袋,想弄明白这是为什么显然是不人道的,想破了也想不到正确答案,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一大串牢骚,以及对建国前生活的无比向往。
“郎队长,我箱子里还有两瓶陛下从地中海带回来的葡萄酒,就说是当地皇帝才喝的,有没有兴趣喝两杯?这种问题不是你我脑袋能想明白的,还是找点冰来放到酒里,先润润喉吧。”慈器对朗崖的问题也回答不出来,连想的兴趣都没有。现在陆战队员们已经开始整理帆具准备返航了,与其站在这里喝风,不如去找点舒服的事情做。能舒服一天算一天吧,慈器算是想开了,他已经开始数着日子过了,过一天少一天。
“慈兄先请,我身边别的东西不多,酒向来不缺,回船上兄弟我亲自钓几条鱼上来,咱们边烧烤边喝酒,一醉方休!”朗崖很赞同瓷器的建议,反正也是想不明白,干脆还是喝晕了算吧。
第040章 工会
慈器和朗崖还能忙里偷闲舒服几天,可是在金河城里,帝国皇帝洪涛却忙得团团转。一方面他要监督指导着几位年轻人带着一群老工匠在简单机械的帮助下完成第一台水力发电机的零部件,一方面还要在每个工厂、作坊里走访,从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到普通工人,全都挑几个聊聊,甚至连奴隶工人也不放过。
慈器出发诱捕翁小乙之前拿过来的调查报告他已经看过了,翁小乙之所以会犯这么严重的大罪,有他个人的原因,同时也有制度上的问题,不能全归罪于他本人。人这个东西是很贱的,而且天生就是邪恶的,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也不管古人云来云去的人之初性本善,反正洪涛认定了,人性本身就有丑恶的一面,这是与生俱来的,谁也不可能免俗。
一个人这一辈子,到底是善还是恶、是忠还是奸、是好还是坏,只有很少一部分取决于自身的努力,大部分还是周围环境造成的。其中制度、法律和社会道德,才是对人影响最大的环境因素。
假如一个人想要做坏事的时候,发现做坏事要比不做坏事难,那他很可能就会打消掉这个念头。通俗地说,这就叫犯罪成本高昂。洪涛不认为能完全消除犯罪,因为这是人性,消除了人性就等于消除掉了人性。不过他认为可以通过更完善、更具有自愈能力的规则,把这种行为降低,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增加犯罪成本。
就拿贪污来举例吧,后世有些国家内部官员的贪污很普遍,已经不是犯罪率高低的问题了,而是成了一种社会现象,成了一种流行趋势,成了官场里的潜规则。事情一旦发展到这个程度,就很难改变了,因为这不是某任领导的问题,而是规则缺陷。
这个缺陷把人性中恶的一面全调动起来了,却把善的一面打压了下去,想依靠某个人或某几个人来改变这种现状,是不现实的。要是规则这么容易改变,那它就不是规则,不管是好规则还是坏规则,除非是新建立,否则总是特别顽固,大幅度的改变比推翻重建还难。想推翻它也是很难的,需要各种时机巧合,非人力全可控。
贪污的官员为何如此猖狂呢?就是因为规则允许他们这样干,换句话说,就是犯罪成本太低了,或者根本没有犯罪成本。古人云过的另一句话洪涛觉得很有哲理,上行下效!官员们之所以敢这样干,就是因为规则在制定时留有后门,这个后门就是国家高层为了自己以后破坏规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