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年初二了,因为是第二天,该来的亲戚和街坊都来得差不多了,现在排队的人少了很多,昨天一直能排到影壁,今天却连厢房的阴影都没排出去。
一开始看到程烺拿起毛笔,作出一副要写字的架势,蒋鸫还在心中暗暗惊讶了半晌。
程烺还会写毛笔字?
因为丧嫁习俗的关系,程烺做的这件事看起来很轻松,实则复古又繁琐。木桌、红布、蓝皮棉线装订的账本、笔墨纸砚,都有很多讲究。
蒋鸫还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问,转念想到程烺本人就是搞相关工作的,写写画画与会使用毛笔似乎有很多共通之处,再加上说不定还受了老头儿影响,这么看来,倒是合情合理。
于是他不由提起兴致,抬眼往程烺手下的账本上看一眼。
这一看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程烺写的一手好字。
白纸黑字,正正经经的好几溜楷书,一张纸页横着从中间分开,上半部分规规矩矩地写着人名家世,后半部分则是份子钱的记录。板正的字体因字赋形,并不刻意布置。笔锋收放自如,一丝不苟中透着闲散飘逸。一手毛笔字写成这样,一看就下了不少功夫。
蒋鸫身为一个学霸,写的字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也横平竖直,该有的一点不缺。如今一看账本上一排排抓人的笔迹,忽然有种十分佩服的感觉。
叹为观止。
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默默收回视线,蒋鸫站起身,他动作小,又没发出什么声音,因此一直低着头一脸认真的程烺没能发现。
蒋鸫绕过排着队的人群,木着脸从众多站在院子里攀谈的人群中穿行,慢吞吞地走到影壁那,然后出了门。
刘家院子很大,流水席就摆在院子里,到了饭点就会摆满折叠桌,然后铺上一次性桌布,再在四周围一圈凳子就能上桌吃饭了。但由于人太多,即使摆了七八张桌子,往往也得轮着两三回才能都吃上饭。
而为了解决流水席的制作,刘家早就请了好了厨子,在门口空地上支上几顶绿色帐篷,就当做是临时的厨房了。
蒋鸫走到帐篷边上,那贴着墙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开水箱。开水箱前没人,五步开外才有一个套着白衣服蹲在水沟边刷锅的厨子。
蒋鸫弯下腰随手捡起一个空的白酒瓶,把盖子拧开,然后灌满了滚烫的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