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阮羲面前坐下, 元禾从一边给他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 放好后安静地退到后面。
阮羲以手支着下巴,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在桌案后面。听见卞有离进来才慢慢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后给他的杯子倒了点茶水, 叹了一声, 道:“洛王和你师兄刚走。”
“洛王和师兄?”
卞有离难掩惊讶, 因为洛云虽然客居此处,毕竟还是一国之君, 总不会跑来长泰殿跟阮羲谈天说地。而且阮羲神情看起来十分奇怪, 虽然在叹气,模样却不像是发愁,倒更像是感慨似的。
这幅模样, 是在为洛云的事情感慨?卞有离想了想,仍是未解,便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
阮羲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杯, 像是在斟酌答案。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事情说得体面一些,放弃国家,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史官笔下,都委实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举动。
但他又实在不忍心将事实直言,不管是因为洛云敢为百姓不顾名声的勇气与担当,还是因为同在国君之位的悲哀与无奈。
可惜直到最后,他隔着殿中重重摆设往窗外看了半晌,仍然没想出好的说辞,只能还是说道:“他们说,愿将洛国自降为郡,依附荆国。”
卞有离刚听闻时,并没觉得什么,很随意地接话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啊,自降……什么?”
“自降为郡。”阮羲又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可是清清楚楚,也没法子当作是听岔了。卞有离确认这话是真的之后,猛地就呆住了。
他原本握在手里的杯子也一下没能拿稳,不小心洒了满身热水。水瞬间渗进布料,卞有离本能地站起来擦拭,才擦几下却又顾不上了,急急抬头道:“此话可当真吗?”
自降为郡,开什么玩笑?
那是一个国家,曾跟荆国旗鼓相当的国家啊。
而且,还是师兄的国家……师兄身为王室,发生这种事,他该是何滋味?做出这个决定,他可参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