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羲已经在路间颠簸了半日有余,让这马车晃得几乎神志不清,只要睁眼就仿佛天地倒了个儿一样迷眩。因此车马猛地一停时,差点把他神思逼出天外,硬生生转了一圈才堪堪留下几分清明。
他连怒的力气都没了,撩起一点帘子有气无力地问外面:“江延,发生何事?”
“回公子,前边有人拦车。”
“拦车?”阮羲在车上待了许久,被摇得简直七荤八素,但碍于面子不好直说,此刻有人送上个机会叫他歇歇,岂能轻易放过。
他赶紧道:“这事蹊跷,寻常人谁敢拦咱们的车?你快叫拦车的人过来,问问他是什么情形,细细思量,好做个应对。”
心里暗道,千万要细——细——思量,越细越久越好,这破马车实在折腾人。
江延得令而去,片刻后回来道:“少爷,是一男子,他求您帮他救人。”
本来兵荒马乱之中,需要被救的人多了去,阮羲若有那善心一一救来,这里就不是此番惨状了。
但就这么巧,阮羲此刻很需要个正当理由下车缓缓,因此没怎么犹豫就顺势答应道:“那……就去看看。”
他们这列车马排出了一个夸张的阵势,也难怪那么多人被从路中间赶开。阮羲仅是从马车里下去,就很是走了一段路。
刚打完仗的地方,自然是满目狼藉,行人身上都背着或多或少的行囊,神色里满满地写着避之不及。
只有心存牵挂的人,满腹心事,还流连着不能躲避。
阮羲从一列车驾的当中走上前,在车里造成的不适感渐渐消却。他一步一步走到最前头,终于看到了拦车的人。
远处的狼烟还未灭尽,卞有离身上担着师父的安危,满心惶急;阮羲心里怀着不能直言的困囿,若无其事。二人在这座并不引人注意的小城初次相见,各怀心事,谁也没能对未来的一切有所预想。
卞有离站在马前,看见一群人避让着空出一条路,猜到是自己要找的贵人出来了,便抬头看去。
阮羲在层层保护下终于走到了外面,才往前一看,就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