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最为堕落的一代驿卒,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握不紧刀而感到羞愧,真正让他感受到羞愧的是,他连握刀的勇气都没有!
弟兄们一个个死去,城头上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岳飞和杨再兴已经无法抵挡人潮,只能退回到城头上,死守着那个口子。
他们的身后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敌人,弟兄们终究没办法再完好地掩护他们的后背。
本来就伤痕累累的两员主将,身上早已满是刀剑之痕,他们的刀刃因为劈砍,不断被热血浇灌,不断与敌人的骨头摩擦,眼下正在微微发热。
他们的长枪已经折断,有时候连刀剑都刺入敌人的心腹而无法拔出来,他们只能用腿脚,用头,用膝盖,用身上一切拥有攻击性的部位,去杀死敌人!
他们会捡起地上的武器,甚至有时候摸到一个折断的箭头,都会精准地刺入敌人的脑袋和咽喉!
他们就像狼群之中苦苦挣扎的兽王,遍体鳞伤,却永不屈服!
驿卒的身体在颤抖,剧烈地颤抖,他甚至双腿发软,只躲在帅旗的下面瑟瑟发抖,肚腹翻江倒海,好几次想要呕吐出来,他甚至想着,干脆躲到关所里头,等待天亮的那一刻,即便被敌人杀死,也要背对着敌人,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分不清是敌人还是弟兄,就这么扑倒在他的脚边,他的手臂已经被砍断,脸上一道骇人的口子,张口想要说话,嘴皮子却翻开来,露出白白整齐的牙槽骨头。
“保……保护……保!”
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驿卒,即便死了,也没有闭上。
驿卒吓得要大叫,他缩在帅旗下面,仿佛周围都是妖魔鬼怪,而这帅旗则是上天灵官的法宝,万邪辟易的仙器,是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战场上最后的净土和避难所!
然而他看到了那人的目光,他认得这双眼睛,即便这眼睛失去了生机,他也认得这眼睛。
因为这眼睛的主人,是传令官,是将他带入军队的长官,是一直保护着弱小的他的长官。
驿卒的眼泪滚落下来,他伸出手来,颤抖得很厉害,最终将传令官手里的长刀抓了过来。
长刀上都是血,很是滑腻,但那股鲜血的温热,却像灼烧着驿卒的灵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