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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此生有憾,便是这一件事了。

“是我做得不够……”苏牧不想陈公望饮恨而终,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愧疚,他对杭州文人从来就不感兴趣,对于这些骨头比宣纸还轻的文人,更是呲之以鼻,羞与为伍。

在被公认为杭州第一才子之后,他没有任何引领文坛风向的觉悟和举动。

现在想来,若自己当时扛起大旗,做些努力,情况会不会有所变化。

若自己真的投入进去,改变风气,方腊攻下杭州之后,投敌的读书人会不会少一些。

武人能够短时间之内毁灭一个国家,却无法短时间之内征服一个国家。

力量是外在,同样也是内在的,而很多时候,外在力量的改变,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完成,内在力量的变化,却需要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后世的元朝和清朝便是如此,他们的铁蹄在短短数年之内便征服了整个神州大陆,可汉室儿郎的骨气,却需要用一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来消磨。

一顿痛打你便能够收获一个囚犯,可想要将一个人变成奴才,却需要降服他的心,想要降服一颗心,可就不是一顿痛打能够做得到的了。

苏牧能够说出这个话来,陈公望已经足以感到欣慰,因为起码苏牧曾经是思量过这个问题的。

于是他攒了攒力气,反掌抓住苏牧的手,目中满是殷切地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眼下杭州文坛濒临破败,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老夫或许已经看不到了,却希望你能够力挽狂澜不倒,扶大厦于将倾,救一救这些不成器的东西……”

“杭州到底还是需要他们的,整个大焱也需要他们,武人保家卫国,戍边守土,修齐治平确需要我辈文人,战后的缝补,少不得这些耍弄刀笔的文臣种子……”

“趋凶避吉乃人之本性,又何必苛求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经典之中尚有明哲保身,君子识时务,又说君子不立垂堂,也不坐危墙,面对生死,纵有退避,也是人之常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有说己所不欲则勿施于人,只要吾等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就算再扶不起的阿斗,也能生出三二两的骨气来了……”

陈公望越说越激动,见得苏牧眉头紧皱,心里涌起担忧,冲动了气血,竟剧烈咳嗽起来,苏牧赶紧将他扶起,替他抚背顺气,陈氏递过手绢来,陈公望却已经咳出殷殷血迹。

“大公切勿多言,先将息好身子,这些人还指望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