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匠师们早已热泪盈眶,内心的愧疚将一张老脸烧得通红,相对于金枢的付出,他们受的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金枢偷偷筹谋着这一切,还要受他们的误解和漫骂,心里的煎熬是何等的痛苦。
这份愧疚化成了愤怒的力量,金枢没再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的取下包囊来,里面是数十个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
他们都知道,一旦吹燃火折子,他们就再没有活路,只能跟整座新工坊一起毁灭,那块生硬的干饼就是他们此生吃过的最后一样东西,甚至于他们死了,或许苏牧都不一定知晓。
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拿起了火折子。
有些人或许活得很卑微,活得很低贱,在别人看来,他们的人生就是一坨屎,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自己的尊严,有着自己对人生的姿态。
仗义每多屠狗辈,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看着一个个视死如归的弟兄们,金枢也是老泪纵横,只是他比弟兄们更清楚,炸掉这个工坊,不仅仅只是为了报答苏牧的救命之恩,更因为他最清楚,这些火器会带来何等样的灾难。
一旦方七佛将这些火器投入战场,必定有成千上万的杭州百姓死于非难,甚至于十五万朝廷平叛大军,都要在杭州吃大亏。
这是方七佛种下的杀孽种子,如果不除去,无论圣公军还是朝廷方面,死伤的人数必定成倍成倍增长,因为他太了解这些火器的杀伤力了。
他只是个从最低层混上来的草民,靠手艺吃饭的苦哈哈,什么救世大道他也懂,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了这种虚无空泛的大道理,而自寻死路。
但今夜,他和弟兄们,确实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想说些什么,可嘴唇翕动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反倒有个弟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大宗师现在怎样了,逃出去了没有……”
“如果他逃出去了,应该在北面吧……”有人如是答道。
问话的那位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朝北面跪下,拜了一拜,站起来身,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