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纯鸿绝不容瞿式耜小觑,当下对准瞿式耜的耳朵大吼道:“武昌府大冶就在长江边,满船的银子运过去,岂能买不到铁?”
瞿式耜含笑敷衍道:“林副将说得对,大冶真是个好地方啊,不仅有铁,还产铜,真是块宝地……”
三人相视一笑,至于笑容之下各自怀着什么鬼胎,谁也不知道。
从锻造工坊离开后,林纯鸿和秦武超又带着瞿式耜来到了火炮工坊。火炮工坊的一切看起来不愠不火,缺乏激情,然而,试炮却震撼人心。即使瞿式耜不通军旅,也充分认识到霹雳炮在战争中的地位。
伴随着一阵阵炸雷声,一颗颗铁球从炮口中飞跃而出,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炮口处不停地冒出火焰,整个发射场立即被笼罩在烟雾中,几乎对面不见人影,只听见隆隆的炮声不停地传过来。
地动山摇的演练仅仅持续了一刻钟,一门霹雳炮将六七十颗重达十几斤的铁球抛到两里之外。
瞿式耜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后,心里不停地默算着:一刻钟,一门火炮消耗铁材七百斤,霹雳营配备霹雳炮二十门,如果全数用来攻城,一刻钟内消耗铁材就是一万四千多斤!这还不算铸造火炮消耗的钢材,林纯鸿这个小子根本就没有能力支撑火炮作战!
瞿式耜不愧为天下名士,其头脑敏捷异常,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整个邦泰的短板:缺铁!在锻造工坊时,瞿式耜还不太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现在亲眼目睹火炮发射后,他对自己的判断更有信心,自认为抓住了邦泰的痛点,这个痛点可比严介和、沈文麟有价值多了。
瞿式耜对自己的老师钱谦益佩服不已,虽然钱谦益从未来过荆州,也对林纯鸿的事情不甚了了,却从战略高度给了他启发。他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震撼之后,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暗思道,既然在军械方面找到了邦泰的短板,那么钱粮呢?
发射场上的硝烟味刺鼻,瞿式耜非常不习惯,不停地用手扇着眼前的浓烟,脑子里飞速运转,思索着从何着手了解邦泰的钱粮状况。
林纯鸿见瞿式耜的动作滑稽可笑,忍不住笑道:“起田公,以前说到沙场,便是金戈铁马之类的词,以后,当是硝烟密布、炮声隆隆喽……这火炮,真不愧为战争之神,只可惜这尊神不吃粮草,就如怪兽一般,需要吞食大量的火药和铁材。”
瞿式耜灵机一动,立即笑道:“林副将看重火炮、板甲之类的死物,瞿某人却更看重人,所以,钱粮还是根本。据传闻,林副将在百里洲存粮百万石,此言可当真?”
“市井传闻,总是夸大其辞!百里洲存粮百万石没有,四十万石还是有的……”
四十万石?瞿式耜大吃一惊,四十万石可不是小数目,几乎可供万余大军吃十年!吃惊之余,瞿式耜又有点失望,他本以为林纯鸿会拼命遮掩存粮量,还设想了试探的各种方案,没想到一拳打过去,犹如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丝毫的快感。
瞿式耜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据闻,林副将给麾下的兵丁每人每月发五两银子的军饷,万余大军一年需要军饷六十多万两,不知林副将银钱足用否?”
林纯鸿摇头道:“以前是五两,现在每月哪有五两?军官和士兵平均下来,现在每月三两多!不过即便如此,一年耗银也超过四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