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兄,你看广阳郡王在亭子立了一块木板,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半天了,不会是也在作画吧?”远处与苏轼坐在一起的李公麟忽然指着亭子中的赵颜开口道,他们坐在赵颜的对面,根本看不到画板上的情形。
“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只是却没有见他研墨,用的笔也有些奇怪,更离谱的是旁边还摆着一个炊饼,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嘲笑一番,但是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苏轼也是满脸疑惑的道,他也注意赵颜很长时间了,但却还是没能看出赵颜在做什么?
“子瞻兄你看郡王身后的薛宁儿,她已经在那里站了半天了,而且一直十分认真的观看着广阳郡王的一举一动,甚至还露出一种敬佩倾慕之色,以薛宁儿的才华,能够让她露出这种神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公麟这时再次说道。
“薛宁儿此女虽然有才,但却好像将钱财看的有些重,说到底还是无法摆脱女子的肤浅心思,刚才我就看薛宁儿对广阳郡王有些袒护,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广阳郡王本来就是薛宁儿的大金主!”一听李公麟提到薛宁儿,苏轼立刻脸色一变,然后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本来以苏轼的才华,东京城中的青楼女子几乎都是争抢着献媚,可唯独这个薛宁儿对他却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刚才在讨论之时,还数次把他驳的哑口无言,所以苏轼现在对薛宁儿可谓是满腹怨气,甚至还指出薛宁儿跟着赵颜是因为贪财。
这些话若是让赵颜听到,恐怕会震惊的合不拢嘴,因为他没想到连鼎鼎大名的苏轼也会如此的小心眼,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奇怪,苏轼本来就有些自傲,再加上现在他又比较年轻,根本没有受过任何挫折,现在被一个青楼女子忽视,自然让他有些不满,若是换作多年后饱受磨难的苏轼,恐怕也只会一笑而过。
相比之下,年仅十五岁的李公麟就要单纯多了,只见他这时站起来道:“想要知道广阳郡王在做什么,以及薛宁儿停在那里不动的原因很简单,我亲自绕过去看一看就行了。”
李公麟年轻好动,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连旁边的苏轼都没有来的及阻拦,就见他已经转身来到赵颜所处的凉亭外,然后转了半个圈子来到赵颜与薛宁儿的身后,只是当他看清赵颜面前画板上的内容时,整个人也和薛宁儿刚才一样,一下子呆愣在那里,脸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李公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也和薛宁儿一样,若非亲眼所见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种新的白描画竟然是赵颜所画,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另外李公麟心中也十分的纠结,当初他花费大力气得到流传出去的那两张素描画,对于这种新的画法万分喜欢,甚至早就打定了拜师的念头,因为他觉得若是吸收了这种新画的画技,绝对可以让自己的白描画法突飞猛进,甚至达到一个前人所未达到的高度。
本来李公麟这种拜师的念头是十分坚定的,甚至他还设想过对方的身份,在他看来,哪怕对方是个女子,他也敢不顾世俗偏见的去向对方求教。但是让李公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赵颜,一来对方和他的年龄相仿,二来赵颜又是城中恶名昭彰的纨绔子,三来对方又偏偏是皇子,若是他真的拜赵颜为师,恐怕也会他的名声受损,甚至会被人说他攀龙附凤,这对于他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来说,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脑子中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拜师的事,李公麟失魂落魄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苏轼看到他的样子大为奇怪,当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伯时,你这是怎么了,广阳郡王到底在那里做什么?”
只见李公麟却是苦笑着看了苏轼一眼道:“子瞻兄,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我现在脑子很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等到聚会结束时,你就会知道了。”
看到李公麟仅仅去看了一眼赵颜就变成这副模样,这让苏轼也十分的好奇,甚至有种站起来也去看一看赵颜在做什么的冲动,只不过现在周围的人都在埋头作画,而且他又感觉这样过去不但冒失,更有失身份,所以最后还是强忍着好奇坐下来接着作画。
只不过苏轼与李公麟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所在的小圈子中,也有另外一个读书人一直在注意着赵颜,同时也将苏轼与李公麟刚才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只见这个读书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比苏轼等人都要大,看起来也十分的稳重,虽然看到了李公麟和苏轼的举动,也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但却一直没有出声。
只见这个一直没有作声的中年读书人认真观察了呆坐在那里的李公麟好一会儿,然后又扭头看了看亭子中的赵颜,同时低声自语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等儒家子弟应该有的追求,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这位广阳郡王的不凡,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登门拜访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