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接过来看了看,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念,却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免责申明抓住,接着,一个猥琐的声音说道:“慢着。”
大家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戴着帽子,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形如骷髅的老家伙右手拿着一把大到夸张的算盘,一手攥着张雷的免责申明,在他的身后,一个形如大酒桶的胖子挺着大肚子,双手挽在后背,满面油光,得意洋洋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
张雷转过身去,指着这胖子说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谢员外和帐房先生,我们种的地都是租他家的。”张晨凑过来小声说。
谢员外看到张雷穿着上好的丝绸,不由得眯起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不是张家小子嘛,几个月不见,发达了啊,穿得这么好。”
张雷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怎赶得上员外您家良田千顷,就是坐在家里,那钱财都是源源不断地来,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只不过是混口吃的罢了。”
谢员外给账房先生使了个颜色,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世界可不太平,大家混点饭吃都不容易,这样,现在也快要入冬了,今年的租子,大家都该交了。”
账房先生从自己的蓝色布包里面掏出一本又大又厚的账本来,翻到中间一页,朗声说道:“张宝生,一家三口,租地四十五亩,租金四十五两,陈老锤,一家六口,租地六十亩,地租六十两,购买种子赊账五两,秦洛风,一家七口,租地一百亩,租金一百两,李丁一,一家五口,租地五十亩,租金五十两。”
秦洛风一心想着靠烟草发财,所以他也是种得最多,这下子算下钱来,他倒是负债累累了,再加上其他人的账也算在他身上,两百五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就算他大儿子的猪肉铺每个月能赚上一两银子,也得好几十年才能出得起。
“不是说好年后再收么?年前可不兴要账。”沉默了一会儿,秦洛风拄着拐杖从人群中挤出来,憋红了脸说。
谢员外说道:“这不还没到年关嘛,听说你把事情搞砸了,当初你租地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现在就推三阻四了,玩我呢?”
“不不不,我哪敢和您开玩笑呢,但是我们也确实遇到了困难,不过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张家这小子可以帮我们,恳请谢员外再宽限一些日子,我们这些泥腿子其他的不会,这蛮力倒是有一把,到时候我们也好……”
秦洛风的话还没说完,谢员外就摆摆手不耐烦地说:“打住打住,这群穷鬼,搞得我又白来一趟,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一个月之后我再拿不到钱,那你们就等着吧,哼。”
见谢员外松口了,秦洛风一脸掐媚的笑容说道:“是是是,多谢员外法外开恩,若是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孝敬您的。”
“呵呵,就你们还想发达,下辈子吧。”谢员外一甩袖子,转了身子,迈开步子,在众人的拥护中昂首向外面走去。
秦洛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还好都是自己人。”他转头向张雷说道:“大侄子,你看这只有一个月时间了……”他从地上将那刚刚被帐房先生丢弃的免责申明捡起来,说:“上面写的啥我也不明白,你是文化人,我相信你不会在这里给我下套子,这样,我第一个签,按指印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