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想起那个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少年,想起他看向自已那别有意味的眼神,周恒心头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本来以为他去了鹤翔山,自已非但没能图个耳目清静,反倒是日夜寝食难安,心惊肉跳总有一种前路不吉,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忍字头上一把刀!猪一样的李延华不可惧,他惧的是李延华身后的沈一贯,只盼着老天爷高抬贵手,让自已平安顺利熬过这最后两年任期,到时候管他是睿王爷还是沈一贯,全他妈的都是滚蛋!狠狠一闭眼,一咬牙,周恒强压了下心头蹭蹭直窜的火气。
“此中事大,不可不慎。”周恒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延华,“睿王爷放弃赡田去了鹤翔山,济南方圆千里之地无人不念其恩德,你没事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睿王现在民望已高到了什么地步,就凭这个流民之言远不足采信,此事依本抚来看还须谨慎斟酌,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周恒一番老成持重的金玉良言,在李延华看来,纯粹就是这个老东西在玩太极,本来就对他极度不满,这下再也按捺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点着周恒,“大人美名下官是知道的,您不怕这万金油就没有不灵的时候?扒了皮见骨头,谁不知道谁?平日比这厉害的多了的事都做得,想当初,那个苏……”
“闭嘴!”周恒一张老脸变得血一样红,再也按捺不住,瞬间拍案而起,怒声喝道:“放肆!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着眼珠子都红了,一脸狰狞似要吃人的周恒,李延华自知失言,被他气势所慑,一时间不敢再说话。
周恒气得浑身哆嗦,和这只猪再说一个字,他都怕自已忍不住会出手掐死这个人渣。
“本抚今天把话放在这里,鹤翔山一事,任何人不许肆意妄为,若出了事休怪本抚不留情面!”说完冷笑一声,一挥袖子扬长而去。
丢下李延华在后边瞪着眼气得发晕,心道这个老家伙今天是吃了枪药还是得了失心疯?妈蛋的信不信老子一封信送到京城,立马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有德一脸惊惶的看着周恒怒气冲冲的走了,不由得傻了眼,“大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
原来王有德领着十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拿了银子离了鹤翔山,到了邹平城里好生过了一阵好日子,每日吃喝嫖赌,日子过得逍遥潇洒,一直到那天在街上偶尔遇到一个鹤翔山下来的采买日常用品的同乡,王有德存了个心眼,便拉上他去酒楼吃了一顿,想从他嘴里套点有用的消息。
不料那个人除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大车留在山里的各种好处的话外,就一直埋怨他们不该一时意气用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云云,等听到死对头李老大现在已升了王府总管,各种荣耀风光名利双收,这一下就戳到了王有德的肺管子上,勾起新仇旧怨,怒火涌心上头,连眼睛都烧红了。
陪上一顿酒除了捞到一顿埋怨外,真正想打听的一句没打听出来,王有德不肯死心,偷偷潜回山上几趟,处处留心之下还真让他打听出点几丝蛛丝马迹。一咬牙便带着几个手下,一口气来到济南,找到济南府尹李延华举报领赏。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沈一贯对这个小舅子为人极为看不上,但念在老妻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便将他丢到济南,反正出小事有周恒罩着,出大事有自已坐镇,这也造成了李延华这些年横行霸道,无所不为,济南一带百姓有冤无处诉,苦不堪言。
李延华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时贪财,二是好色,也是因为这两个毛病害他多年不得升迁,但兴趣所在,正是百折而不挠,屡挫而不改。
王有德带来的这个意外的消息,正中李延华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