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没见王锡爵,这张难看的老脸在申时行眼里好象开出了花,怎么看怎么顺眼,一直到申忠送上茶来,闻这味就是自已最爱喝的雪顶寒翠,王锡爵很满意。
“皇长子的事陛下怎么说?”等他喝了几口茶,申时行这才缓缓开言。
提起这个事,王锡爵脸上笑容敛去,换上一片凝重,“我说来个三司会审,皇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等我明天我再进宫,看皇上怎么说。你知道咱们陛下的脾气,不能逼得太急,否则事得其反。”
“明天如果皇上还是不肯同意,我就亲去太和殿,赔上这一辈子的身家性命来个死谏!”王锡爵悚然而惊,瞪大了眼,“申汝墨,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几个月不见你疯啦?”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为弃者,一点执念而已。”申时行缓缓站起来,凝视着窗外沉沉黑夜。
“元驭,我上半辈子的执念就是登上大明朝权力顶峰,入内阁,当首辅,不辜负寒窗十年苦读,为大明为百姓做几件事,这些我做到了,可是现在……若我有生之年看不到皇长子登上皇位,看不到大明盛世由此开创,只怕我死不瞑目!”
“疯子疯子……”习惯了申时行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王锡爵,除了疯子两个字,不知用什么话才能形容这个周身散发狂热气势的申时行,拿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茶水都撒了一身,王锡爵混然不觉。
这个平静的夜晚注定很多人会睡不着,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论语。卫灵公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虑之不远,其忧即至。祸因多藏于隐微,而发于所忽。智者避险于无形,明者远见于未萌。诏狱内的朱常洛不停的反复背诵着这段话。
若自已重见天日那一天,象今天这种境遇、这种狼狈绝对不会让它重演,因为他不会再给对手这样的机会,中毒一次、诏狱两次,绝对没有第三次!朱常洛狠狠的对着一只抬着头望着他的老鼠郑重发誓,被煞气吓到的老鼠吱吱叫了两声掉头跑了。
得到从诏狱回来的黄锦回话,万历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说他可以治洵儿的病?”
黄锦心里一声苦笑,果然儿子间也是不同的,大儿子的生死远没有三儿子病来得重要,“陛下,殿下只说他可以一试。”黄锦谨慎的琢磨措词,可是他发现无论怎么说,都不如将朱常洛原话搬出来更好。
第71章 指证
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黄锦从诏狱带回的消息,让高兴两个字几乎写到了万历的脸上,虽然对朱常洛真能救人还是假能救人不无怀疑,可能是应了关心则乱那句老话,在一群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此时朱常洛的挺身而出,万历想当然心情大好。
万历抱着一肚子心思来到了储秀宫,将朱常洛的原话告知郑贵妃,果然没有出乎朱常洛的预料,尽管心里疑窦从生,可郑贵妃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烧得奄奄一息的朱常洵就马上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