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说白了就是平衡二字。老将军神勇无敌,几次讨伐也没竟全功,还得扶植建州女真与之相抗才有今日的局面。可是此灭彼起,没有了海西女真,建州女真会不会一家独大?”
朱常澳也没别的没办法,只得讲事实、说道理,先掰开了揉碎了说上一番,至于李成梁听不听的进去的回头再说。
“若让怒尔哈赤统一女真,其势渐渐养成,一旦反目成仇,老将军后门起火,这些年辛苦打拼下来的声誉功劳毁于一旦不说,日后史笔如刀,难逃一个养敌自误的千古骂名!”
李成梁脸色严肃,捻须倾听,不得不承认朱常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镇守北疆多年,和这些蒙古女真斗了半辈子,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比他再了解这些鞑子的可恶与可怖之处了。
女真一族不事生产精于骑射,来去如风极是难缠。大明北疆地广人稀,难守难防。每次鞑子前来劫掠,等接到消息率军赶去时,对方早就跑得没有影了。想自已初任巡东总兵时,为这个也是伤透了脑筋。
得亏女真各部群阀割据,又互相内讧,自已才有机会一个个料理干净。自已这些年好象救火队员一样,发现那个壮大了,强盛了,就去打几下,怕的就是其中那一个真的统一了女真,没准还真是个祸胎。
虽然同意朱常洛的看法,但他并不相信怒尔哈赤会背叛自已,在他看来那个小家伙老实的如同一只猫,每次见到自已恨不能跪下来给自已舔靴子讨好自已。
“殿下多虑了,那怒尔哈赤不过是一介奴才,这么多年跟着我一直很老实,老臣保证不会出现象殿下所说的那种事的,尽管放心。”想起怒尔哈赤逢年过节给自已的那些丰厚孝敬和如花美女,老头眼都笑弯了。
朱常澡点点头,这才是典型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愣拿老虎当狸猫。等这只猫长大了,露出锋利的獠牙,坚硬的利爪,咬住你的喉咙的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只凶狠的老虎,可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对于这事朱常洛除了苦笑,还真说不出什么。怒尔哈赤一代奸雄果然不简单,叶赫把他当老鼠,李成梁把他当成猫,看来不是我军无能,是敌军太狡猾啊……
成功的人都有异忽常人的坚定执念,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代名将李成梁绝不会因几句虚无缥缈的话改变自已的决定。就算自已将后来的发生的历史全说出来,估计这老东西也只会瞪着眼睛当自已是疯子。
罢、罢、罢,看来眼前想让李成梁抛弃怒尔哈赤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不过还好,时间还长,眼下怒尔哈赤羽翼未丰,只要保得叶赫部不灭,就还有的玩。至于李成梁,这种人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总得碰个头破血流才会清醒,朱常洛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现在我与老将军祸福相依,休戚与共。老将军若信我,就撤掉围在赫济格的守军,放我进赫济格城帮助叶赫部,退掉怒尔哈赤大军。若不信我,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常络另找他能。”朱常洛清澈宁定的目光注视着李成梁,缓缓说道:“一个叶赫部,一个怒尔哈赤,怎么能同老将军心中最想要的那个东西相提并论?”
面对朱常洛近乎无理的要求,李成梁除了惊奇还是惊奇。他不明白为这个小皇子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帮叶赫部,也不明白朱常洛为什么这么讨厌怒尔哈赤。可是这些都重要也不重要,最后一句话已经击中了他的心坎。
的确不论是谁是什么,都无法和他心中那个最要的东西相提并论。
既然小皇子如此坚持,自已就撤了兵又如何。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赫济格城即将弹尽粮绝,依他来看,不用打,只需再困上一个月,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叶赫部不攻自灭。虽然这次撤兵肯定会激怒怒尔哈赤,可是那个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