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不识此人,亦不知此事,此必赵伟章所构陷也!”
赵昂不是曾经钻过是勋的帐篷吗?他们肯定商量过要如何对付自己啊——不想赵昂竟施此毒计!
凉州士人,才各不同,其中杨阜军政两道皆臻上乘,姜叙则通律法、善断狱,独有赵昂机变百出,好用奇谋。皇甫谧《烈女传》中曾述赵昂妻王异(一作士异),说:“凡自冀城之难,至于祁山,昂出九奇,异辄参焉。”就是说从冀城陷落直到祁山被围,这段时间内赵昂为了对付马超,先后出过九条奇计,王异都有参与——不是老婆教他的,只是老婆帮了点儿忙而已。
所以陈宫本能地就认为这事儿必是赵昂所策划,可能为了保密,事先还真瞒过了是勋。赵昂闻听此言只是冷笑——我为了避嫌,刚才可一句话都没说啊,谁想你主动咬我,那我反咬一口,也就不会使人起疑啦。
于是朝吕布一拱手:“昔公台通刘备而求援……”他故意不说“入关中”,而说“通刘备”——“昂谏主公,不可与朝廷为敌;后公台擅阻是侍中于雍上,昂请主公延见;公台日夕长叹,切齿于是侍中,而昂与谈甚欢——昂岂有害侍中意?今城中欲是侍中死者,舍公台其谁?主公明察。”
我跟是勋关系还不错,况且多次劝说您不要跟朝廷作对,是勋又是朝廷的代表,我怎么会起意害他呢?想是勋死的,眼前就只有一个陈宫了吧?
陈宫忙道:“汝假为刺是宏辅,实为谮吾也!”
赵昂一摊双手:“若欲害君而刺是侍中,昂独不畏侍中之怒乎?昂欲使主公与魏公睦,乃为此事,何所益耶?况察知内中委曲者,姜从事也;言此人与公台相识者,侯将军也,昂实不作一语,何公台攀诬于昂?”说到这里,突然假装恍然大悟地一拍双手:“吾知之矣,公台既遣人刺是侍中,又欲嫁祸于昂,此真两得之妙计也!”
赵昂胸有成竹,那雷震既然是他当作死士来养的,自然不会轻易露形于人前,别人就很难查得到自己跟雷震之间的关系——再者说了,除非让陈宫来查,否则此案落到姜叙或者杨岳手中,怎么着也不会把自己给牵出来啊。
然而陈宫是主要嫌疑人,又已经在吕布面前逐渐失了宠了,吕布怎么可能让他来审理此案?换了别的非凉州派人士来主持,你以为许汜、王楷那俩草包,或者侯成、宋宪之类粗坯,能够担此重任吗?
陈宫虽然基本认定了此事为赵昂所谋划,但他手头压根儿就没有证据,两人各说各话,定然难以了局。所以他一转脸,又注目侯成,厉声问道:“侯将军果见此人自吾帐中出耶?”
其实侯成那晚还真没有瞧清楚,这要是换个有头脑的刑侦人员,一步步按察细节,谋求真相,说不定他还真就含糊了。问题本来就不大满意陈宫,又见陈公台如此疾言厉色,侯成心里这个恼恨啊——你是说我故意诬陷你吗?事实俱在,还敢在主公面前狡赖,果然关东人皆叵信者也!当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若有虚言,成乃自断此舌!”
陈宫也在回想啊,三天前?三天前大晚上的曹性有派人来找过我吗?或者说,有人假冒曹性部将之名,进过我的帐幕吗?他每晚立营后所要处理的公务很多,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啦。
就好比刑侦片里经常有审问嫌疑人,某年某月某时你做了啥?倘若正好赶上情况特殊——比如该去上班的,结果那天病了——或许还能有点儿印象,要是跟平常没啥两样,谁还能记得清啊:我那会儿是跟办公室里呆着,还是去见老板了,或者去上了趟厕所?
所以陈宫含糊之下,只能假设确实曾经见过此人,他是真的或者冒充了曹性部属而来,于是又转过头去望着曹性:“曹将军果不识此人耶?”曹性也急了,干脆仿效侯成,也来赌咒发誓:“若吾实识此人,性乃自攫双目!”
一个要割舌头,一个要挖眼,为了撇清自己,那气势比陈宫还凶。陈宫没办法,只好再次分辩:“宫虽与是宏辅不睦,为公事也,非私行也,安得行此下策?主公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