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路文良就听那位秃胖子的本家惊喜的一声叫唤:“唉哟!你不是小路吗!?”
路文良一愣:“我是,您……”
那姓吴的瞪大了眼颇为不爽的说:“你这个臭小子,当年我为了你健康路的房子还被领导一顿批,这才多少年啊,我都还记得你,你已经不认得我了!”
路文良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吴哥!?”
那个健康路开发时负责拆迁补偿的主任,还特别实诚的替他去和领导争取补贴,被骂的蔫儿呼呼的实诚人!
他哈哈笑起来,直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朗声问候:“吴哥!我近视,实在是不太记脸!您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么多年没见,您怎么变那么富态了!?”
吴主任气的跺脚:“什么富态啊!我都退休的年纪了,长胖点也是没办法的!”
看他没真生气,路文良把一边儿旁听的唐开翰给拉过来介绍:“这是我哥,姓唐。”又问吴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啊?”
吴主任笑道:“我和老领导来见个面的。说起来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在海川做些什么?”
他俩这一聊,胖秃镇长反倒被忽略了,他不甘寂寞的立时插嘴:“你们俩认识啊!?”
“认识啊!”吴主任说,“好多年前就认识了,当初他还是个小孩子咧。”
“那可是巧了!”吴主任起先对路文良不以为意的态度猛然一转,嬉笑着说:“我和他也很谈得来,这样一看大家怪有缘分的!”
唐开翰听不下去了,他朝着远处站在酒店口的一群人挥挥手:“在这里!”
吴主任猛然闭嘴回头一看,就见到领导们全都围在那儿谈笑风生,此刻眼光全部聚集到了这边。片刻后领导家堂堂堂堂弟站了出来,信步朝这边走。
“哎哟!”吴主任吓一跳,忙和一直沉默的唐开翰打招呼:“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和我们领导约好的客人?”
唐开翰笑笑:“约好到没有,路过了总该来见一面。吴哥既然和小路是好朋友,那也算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
“当然不要客气!”姚庆自后方一把拍上吴主任肩头,大笑:“吴叔叔,这是来给我们买单的呢!有他在,鲍参翅肚可劲吃吧,吃完了咱跑路!”
他这话虽然说的亲昵,但路文良却不爱听。姚庆这人甭管人前人后,只要姚崇明不在,就特喜欢拿话来刺唐开翰。话里话外说的他像个冤大头土大款。
翻了个白眼,如今汉楼的把柄不在,路文良说话也渐有底气:“鲍参翅肚可没有,白菜苹果管饱,但吃了也要给钱的。都是小本经营。”
姚庆盯着他龇牙咧嘴一阵,放在平时肯定还要说瞎话,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就真的闭嘴了。
唐开翰伏在路文良耳边轻声提醒:“姚崇明也在。”
哦~原来如此。
了悟了。
他们这边闲聊磕牙,打开始进来的胖秃子镇长却吃了一大惊。他原本看路文良脸生,人又嫩,还以为是个普通富二代。一边的唐开翰虽然老成些,但被人抢了车位也不发火,一路走来话也没说两句,更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一路走来还放任虚荣各种炫耀,洋洋自得,现在一看,倒成了跳梁小丑?
他鼻尖冒了一排汗,回想一下刚才,庆幸自己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姚市长……嘿嘿姚市长,”放下心来,他弓着身子小声开口呼唤姚庆,“不好意思,单位里刚刚在开小会。我接到通知马上就来了,还是晚了一些。”
姚庆愣了一下,立刻春风满面的笑了起来,伸出右手:“是吴镇长?您比上半年我见到时可又胖了啊!”
吴镇长和他握过手,难掩兴奋的回答:“这都是地方发展的好,我这是高兴,就心宽体胖了。说到底,还是领导们管理有方!”
但姚庆似是颇看不上他这样卑躬屈膝的,并没有过多亲近,只是笑一笑,就招呼路文良和唐开翰一块儿进去。
胖秃颇有些紧张的擦了把额头,现在也不跳脱了,沉默的跟在后头走着,腰板在姚庆背对他的时候总算是停直了一些。
他脑子转的飞快,总觉得路文良看上去眼熟,却偏偏想不起来他们在哪儿见过。心里又气又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这度假村盖在红豆杉自然公园外边,名字自然也靠了个近乎。各个分门不同的区域都换着名字叫,姚庆他们选的一处,叫做洗豆池。说起来这地方也不能算是好玩,但院子里横跨了周口村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涧。唐开翰接手后,更是找人悉心呵护,连上游的山泉源头都装了监视和报警设备,水底也仔细打捞清理,种了养水质的水草,也在水波平静的地方投了鱼苗。鱼苗在水里长得飞快,又健壮,时不时的跃出水面。溪涧边就搭了精致的亭台,四面中空,挂着飘渺的帐幔寥做遮挡,亭子里燃着熏炉,一脚踏进去,只觉得古色古香。
别看这亭子看上去简单,实际上精致之处却巧妙的很——每个亭底的木质走板里全都通了地热,两边的柱子包了铜衣,刻了细细密密的佛经和诗集。人一赤脚踏进去,还来不及夸奖触脚升温的感受,通常吸引力就被柱子给转移了。然后多半就边喝酒,边装作大拿先生研究诗词。不论是真有文化还是假有文化,都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