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裳当了十几年的宾客,这点账目自然是能抹平的,吴匠头并不害怕梁峰查账,事实上,他还有些盼望这个不识柴米的富家子能够仔仔细细查一查,每年织坊能带来多少收益。他们可不像其他几坊,全部都是庄上贴钱。年景好的时候,光是织坊出的绸缎麻布,就能净赚三五万钱。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数字,私底下,他还能截留不少呢!
吴匠头盼着梁峰找人查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查看什么账目,而是问道:“去年织坊一共从账上领了多少银钱?”
吴匠头一愣,赶忙答道:“一共领了六万钱,不过都是用来买蜀锦和绡丝的,这些年南方俏货价贵了不少……”
梁峰挥手打断了他:“卖出的丝麻共计多少?”
“二万钱。”吴匠头吞了口唾液,“去年麻田遭灾,少了麻布的进账,才会略低……”
“一年支取六万钱,赊账二万钱,只有两万钱的盈余。绿竹,市面上布多钱一匹呢?”梁峰问道。
绿竹机灵的上前一步,答道:“下人们用的麻布,约莫五百钱就能买到一匹。郎君用的各色绢锦就贵了,少说也要三四千钱呢。”
“六万钱,能卖多少布匹,做多少衣衫?”梁峰转头看向吴匠头,冷冷问道。
脑门上的汗珠立刻滑了下来,吴匠头结结巴巴答道:“这、这都是循例啊!梁府上下自然要在坊中裁衣,哪有出门买的?有失身份!”
“织坊上下五户,若是耕田渔猎,一年怕也有万钱入账。既然你只会做这种赔本买卖,我还留织坊何用?”
“可是郎君、小郎君的贴身衣物……这些真需要织坊啊!”吴匠头哪能想到这个,急急辩解道。
“几个织娘就能办妥的事情,何须开坊?朝雨!”
随着梁峰的声音,一个女子绕过屏风,从内间走了出来,正是梁荣的乳母朝雨。她恭顺的在书案前跪下,行礼道:“奴婢在。”
“你可会裁衣针线?”梁峰问道。
“奴婢精善女红,各式衣物都会裁制。”朝雨的声音温软,又带着点怀念。能成为小郎君的乳母,她的本事自然出众。
“善。”梁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后你领几位织娘,另辟一个织造房,庄上的丝麻够就用庄上的,不够按照四时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