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诸葛太傅不甚吃惊。
他只是头痛。
头痛于如何打消皇帝出巡的念头。
向晓久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叫人头痛的事情, 他甚至认为:
“朕其实挺庆幸的,庆幸我家阿九和我之间的感觉又清晰了几分,好歹知道他在西北方……”
向晓久叹息一声,
他这些天叹气的时候总是特别多,
只这一声格外多几分温柔缱绻之意:
“我寻阿九, 总是不嫌费事费劲的。不过定了方向, 总能不那么费时了。”
说到最后一句, 向晓久更是欢欢喜喜、近乎欢天喜地的了。
诸葛太傅心中也是一叹,一声长叹,只仍不肯死心。
向晓久倒也耐心,
听他从水泥的妙用说到各色良种的前景,
再从花石纲喊停之后黎民的感激涕零说到新法推行的进度……
向晓久今日心情着实好,
又还指望这个老太傅在他离京出走的时候充当一下定海神针,
故不只听得十足耐心,还不时笑吟吟给点建议:
“要说水泥的最佳搭配,自然是钢筋最好。不过炼钢不易、精钢用处也还多着,倒不凡用竹子——
可巧,冷卿前些天才和我说起,蜀中那边多竹,唐门更有极难得的好竹……”
诸葛太傅也很眼馋蜀中唐门的好竹子、和处理竹子的好法子,奈何眼前着实还顾不上那边儿,又不好扫了皇帝兴致,只得将开封附近乃至各处常爱泛滥的江河一带附近产的竹子夸了又夸:
“就地取材,也省了南调北运费事儿。”
向晓久倒也无可无不可,只笑吟吟继续听他说,直到花石纲一事才又温声道:
“百姓总是最好糊弄的。只朕也不愿糊弄他们。
之前花石纲之事,确实是‘朕’想差了,
只看到举国之力供养一座宫城不算艰难,不想到了朕跟前一样珍宝,百姓处耗费却不只十件……”
“只如今要做的事多,朕也懒得下什么罪己诏——
一封诏书再好听,也于事无补
——倒是实际补偿更好些。”
“只一点,需得实实在在补到吃了亏的百姓手里,具体还要太傅操持。
借着给朕进花石纲,肆意妄为、贪得无厌、过得比朕还滋润的那些,也一并清一清罢!”
这事诸葛太傅倒是极乐意的,只是:
“有些可尽快处理,有些还要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