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叹了口气,给二人倒了两杯茶,让平儿坐下,这才问出心底藏着的疑惑来,“她究竟是怎么走的?这事情从没人详尽同我说过,先前那一年多,不都好端端的么?怎么竟忽然就……”
平儿坐在圆桌旁,捏着绢子抹泪道,“先前,都听说您……自打奶奶生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妥,这事也便一直没敢与她说过。谁知那一日,太太身边玉钏儿前来送东西,在外头屋檐下,竟与老妈子说起什么二爷的身后事来。”
她顿了顿,又道:“奶奶听了后,当下便呕出口血来,此后身子便不好了。老太太虽也怜惜着,只是补品流水一样喂进去,就是不见起色。那日自清早起身,奶奶脸色便差的很,过了午后,便……便撑不住了……”
贾琏心里微微疼痛,轻声问道:“她走的时候……走的可安详么?”
“倒是没有受太大的苦楚,只是……可怜了巧姐儿和芍哥儿,这样乖巧的,却小小年纪便失了娘。倘若不是那个玉钏儿碎嘴,奶奶又何至于此……”平儿说道痛处,又哽咽起来。
“玉钏儿不过是个下人,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要我说,必定还是有人在后头调唆的!”平儿恨恨道,“这样的心肠,死上千百回也不足惜!”
贾琏想到往日在府里时候王夫人那副嘴脸模样,心里说不上是愤恨还是什么,只觉得这人心当真太过凉薄了些。嫡亲嫡亲的内侄女,竟能使出这样的手段来摧残。
他亦不信是玉钏儿自个儿没缘没故的提起这些,若不是王夫人授意,他也着实想不出还能有何人。
倘若能再让他见到玉钏儿,那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能护凤姐周全,好歹也不能让她枉死之后,凶手还在世间逍遥快活。贾琏捏了捏拳头,开口问道,“那如今贾府旁人呢?都如何了?”
平儿摇头轻叹道:“从前,怎么也没有想过,咱们那样大的一个宅院,竟说倒就倒了。说起来,倒是多亏了从前府上买下了一处庄子,那一日也不知是怎么的翻出了契书。倘若没有那一处庄子,便当真是连个栖身之地都没了。”
“自咱们府被抄了家,老太太去了,老爷和大老爷又别判了流刑,大太太兴许是看着没了依仗,理了包袱便回娘家去了。至于太太……”平儿抬眸看着贾琏,忽然冷笑了一声,“她也得了福报,宝二爷没了踪影之后,她便仿佛疯魔了一般,成日呓语,神志不清了。“贾琏愕然,“她疯了?”
平儿点头道:“自我离开那会儿,神智便已经不对了,应是疯魔了。”
贾琏没想到,还不待自己去算账盘问,王夫人竟然已经变成了个傻子。他暂且将这事放下,又问道:“贾府众人既然都迁去了那个庄子,你如何会到这儿来?”
平儿抿了抿唇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府里头的丫鬟婆子,大多都卖了出去。有一位贵人,点了我的名字买下了我。然而便将我带上个马车,又让人替我换了男装,只说让我去照看个人,谁知道竟是二爷……”
贾琏眉头一动,“你可知道贵人的姓名?”
平儿摇头,“不知。”
贾琏大概心中有了计较,又问道,“宝玉和黛玉,还有巧姐和芍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四个人,怎么会忽然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