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按着他的肩,清晰地摸到薄衫下的肩胛骨,又皱起眉头,“太瘦了。”
阿诚看着他笑。
明楼离家大半年,窗下桌前的日夜苦读分外漫长。明楼走之前,嘱咐他和明台自己不在的时候一样可以进书房看书。明台爱看话本小说,一次拿走几本回房间彻夜看,阿诚看书杂,每天做完功课就去书房挑一本,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守着一盏灯就像明楼在家一样。
他明明想念得紧,等见到了却好像没话说,只一味对着明楼笑,满心的欢喜和亲近都随着笑容溢出来。
“阿诚光长个子不长肉。”明镜发愁地叹口气。
“多吃点。”明楼对他说。
“我吃得不少。”阿诚突然蹦出一句逗乐了所有人。
“那就好。”明楼笑着说,“看你精神气挺足。”
“我和阿诚哥在学拳击和西洋剑。”明台这时又凑过来,摆开架势,冲明楼虚晃两拳。
“好小子,大哥才回来就造反。”
明台出的是虚招,明楼站得近,要打中他也绰绰有余,然而明楼移动脚步,明台几番追击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反而被按住头顶,甩开胳膊也够不到面前的人。
造反的猴子被如来掌压得动弹不得,呜呜地叫起来。明镜拉了明楼去餐厅,再一次救出明台。“要不要吃绿豆粥?上午刚煮的。”
明楼点点头,他很久没吃到家乡的粥点,确实很想念。“要放冰糖。”他边走边说,“最好再有几片糖藕。”
“有,都有。”明镜笑着说,“要是你提前说一声今天回来,姐姐准备一桌子你最爱吃的菜。”
豆粥清香盛在天青色瓷碗里,白底蓝花的瓷碟上堆起蜜色糖藕。明楼喝了大半碗粥,再去夹糖藕,明台和阿诚坐在餐桌边吃西瓜,明镜什么都没吃。
以前明楼在南京读书时经常回来,毕业进了政府工作,派驻北平,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她看到明楼瘦得脸颊也凹下去,忍不住埋怨。
“把你派到北边那么久,还派去重庆,误了船期连过年也回不来。在外面那么久心都野了,你也没想到回来看看。”
“也就半年多点,大姐,我时时都惦记着您。来回路上耗时太长,工作耽误不得,只好多拍几封电报问候家里。”
“外面的东西吃不惯吧,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身边也没有一个照顾的人。”
“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明楼笑着抹了抹嘴,转头问阿诚,“阿诚应该读完两年级了吧。”
阿诚立即接口,“是的,秋季开学是最后一年。”
“想过考哪所大学没有?”
话题转得太生硬,明镜还有一肚子的埋怨没处说,忍不住泻了一口气,接过话说,“我问过阿诚,他想考南洋大学。”
明楼有些意外。
“我和他都说过了,他成绩那么好,圣约翰肯定能考上,但是他不想去教会学校。我看南洋大学也不错,课本是美国的教材,好几个教授都是美国回来的。”
“阿诚哥不耐烦那些个唱诗班,我也不喜欢。”明台嚼着西瓜抢答。
这话是明楼前几年择校时对明镜说的,没想到被两个小的学了去。
明楼笑他,“口气挺大,那你以后要考哪里?”
“不知道。”
明台最头疼读书考试的话题,发现大哥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立刻低头专注地吐西瓜籽,好在有阿诚替他解围。
“我想考理工类,南洋大学的电机工程挺有名。”
“那很好。”明楼赞许地点头,又问,“有没有想过出国读书?”
阿诚一怔,他还真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