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德维希静静地看着伊丽莎白毫不反抗地任尼古拉斯为所欲为,但她悄悄掀起裙子,从裙下抽.出一支冰冷的、装有消.音.器的黑色短.枪……伊丽莎白似乎在说:为了罗赫里德。

——这时,路德维希却猛地害怕了起来:

不,等等,万一……伊丽莎白失败了呢?

然而,伊丽莎白已经扣动了扳机:

“嘭!”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开了枪,然而尼古拉斯却机警地躲了开来,子弹擦破他的腰际,他怒吼一声将伊丽莎白扇倒在地:“你这婊.子!你竟敢……”

不!不!不!

路德维希无声地尖叫起来,他大脑一片空白。

转眼间,尼古拉斯已经不假思索地拔.出腰边的配枪朝地上挣扎不止的伊丽莎白连开三枪:

“嘭!嘭!嘭!咔嚓咔嚓……”没子弹了。

伊丽莎白痉挛在血泊之中,她侧过脸来,攥着脖子上的挂坠爬了两下,尼古拉斯还在咆哮着扣动扳机。她含着泪有些眷念有些愧疚又有些忧愁地用翡翠色眸子凝视书柜,像是圣母对死去的圣子所流露的悲悯的永恒凝视,那张美丽的脸和浅色的长卷发浸在鲜血里,她沉痛地做了个口型:

对不起。

路德维希看见了。尼古拉斯狼狈地捂住伤口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号,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婊.子!婊.子!骗子!你以为是谁给你吃给你穿?!你这贱.女.人竟敢背叛我!不,不……伊丽莎白别死,你会没事的……对不起伊丽莎白,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啊……”他跪下来查看伊丽莎白的情况,但那已经是一具遭受三处致命枪击的、无神的尸体了。

路德维希一直在看着他们。还有被伊丽莎白扔到一边的短.枪,它正好落在书柜前。

那一刻,他眼前闪过费里西安诺的脸,他只想着该结束这场闹剧了,他受够了。他从书柜里伸出一只手,拾起枪,对准失心疯的尼古拉斯,稳稳地扣动扳机:“嘭!”

“什么……”尼古拉斯呆滞了片刻,看了看自己肚子上慢慢晕开的血迹,然后路德维希又开了一枪,瞄准他的心脏。心脏一痛的尼古拉斯难以置信地瞪着书柜里的幼小恶魔缓缓倒了下去,像是一棵被砍倒的树。他临死抬起执枪的手,终是无力开枪。

路德维希从书柜里爬出来,一颗接一颗地对着尼古拉斯的眉心射出了所有子弹。规律而单调的枪声响了四次,终于万籁俱寂。

……现在,安静多了。

路德维希一个人站在血迹斑斑的办公室,麻木地环视了四周一遍,他看到的不止是伊丽莎白和尼古拉斯的尸体,还有很多人破碎的尸体,父亲,母亲,哥哥,费里……他们或躺在地上,或漂浮在空中。

路德维希随即扔了枪转向伊丽莎白,把外套脱下盖住她的面容,想了想又摘下她的挂坠看了一眼。挂坠里夹了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新婚夫妇拥在一起,男人微笑,女人欢喜。他把挂坠放在伊丽莎白胸前,起身时不小心掉了一样东西。

费里西安诺的画浸泡在血液里,“至我最亲爱的路德”字样被吞噬,雪白画面变得红黑,可爱男孩的画像也被污染得狰狞可怕,冲路德维希张牙舞爪。路德维希捏紧拳头,没有拾起画。他没有时间了,一定有人听见了这里的枪声。

现在这个时候垃圾车停在行政楼边,他冲下楼爬上装垃圾的卡车。

夜色降临了,今夜乌云密布,正值月黑之时,夜寒刺骨。尽管没有光,路德维希还是看见了垃圾车里的东西,那是几具尸体,小孩的尸体混在肮脏的垃圾里,恶臭熏天。他躺了进去,冷静地把自己埋了起来。

“沼泽营”炸开了锅,四处都大呼小叫的。垃圾车在轰隆声中出发了,逃离罪恶的“沼泽营”,宛如逃离战场的火车。路德维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甩开冰冷而黏腻的死人手。

他这时又想起了费里。他是不是也曾像这样躺在垃圾堆里与其他几个男孩被扔在荒郊野岭呢?不,绝不能这样,唯独他不能遭受这种对待……

不,等等,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至少要等车子开出十公里。

于是,垃圾车开离“沼泽营”五里后,路德维希从车上滚落草地,浑身疼痛地蜷了起来,好像一个死人。他撕扯自己的头发,敲击自己的脑袋和胸膛,一遍又一遍地想:哥哥死了!父亲母亲死了!费里西安诺死了!他疯了!伊丽莎白死了!这世界疯了!死吧死吧都死吧!为什么他还活着啊?!为什么啊?!我们生来是为了受罪的吗?!为什么要这样活啊?!你说啊?为什么要这样孤零零地活着啊?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请快点结束吧,我无法承受这样的无间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无月之夜,孤寒的森林里回荡起了孩童癫狂至极扭曲至极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路德维希,脱队。

☆、距日最远处

“Requiem aeternam dona eis, Dom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