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颐书被他逗笑,叫人搬了一张太师椅来,施施然坐下来,“你是哪个, 终日在我府们前鬼鬼祟祟作甚?”
好看热闹的人围上来, 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有说是窃贼, 有说是逃奴, 总的不是好话。下头跪着的人, 瞧着大约四五十岁, 明显是养尊处优的一副面孔。此时被强行按在众人面前,何况这闻府面前也并非没有行人的, 听着周围的窃窃议论, 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本抱着一颗见一见老亲故交的好心来, 不想竟遭到如此对待!”那人愤怒地哼着气, 死命想挣脱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少在这儿攀亲戚, ”华山嚷嚷着,“我们大爷什么身份,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东西!”
闻颐书点着手指, 皮笑肉不笑的,“故交?你们谁见故交的时候不是大大方方上门拜访。都和你一样,在门口鬼祟探头探脑,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贼盯上了。”
那人支支吾吾的,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亲自跑来。但他看到闻颐书后,心中那点子疑惑已经消了七八分。虽然他只在闻颐书小的时候见过一二次,但那粉雕玉琢般的金童模样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粗略算了算年岁也是合的上的。
虽然大意了一些被人发现,但好歹有了确信的结果。只是为了保险故,还得再问一问才好。于是道:“我家主人与那位故交已有五六年不曾见了,便也有些犹豫……实在不是故意窥探贵府的。”
此人态度放软,闻颐书自然不好再做威风。心中暗叹此人变脸之快,嘴上却道:“我年轻不免胆小一些。家中仆人又护住,若有得罪还请担待。”
于是又叫旁边凶神恶煞的几个山把人扶起来,才问:“不知足下主人寻得哪位故交?”
“府上可是睢宁刘府人家?”那人道。
“胡说八道,”华山心直口快怒道,“这里一直是我家主人祖宅,哪里来的刘府!”
他话音还没落,就感觉闻颐书飞过来一记眼刀,劈得一个激灵,立马识趣地闭上嘴。
“这,这……竟然不是吗!”那人愕然无比,随后万分遗憾地感慨着,“这几日我瞧着府上一位管事十分面熟,便以为刘老爷回来了。他已与我家老爷多年未见了,我本以为今日……却不想,唉……”
“原是位管事,”闻颐书笑了笑,“我说么,若是故交,怎么连主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兴许那位管事原是在刘府做事,后来又到我家来了。”
这话说的这人一阵心虚,干笑着:“或,或许吧。”
眼珠一转,闻颐书提议道:“既如此,你将那管事名字报上。若真是,便叫他与你家老爷指条明路,寻来老友如何?”
“这便不必麻烦了,”那人推拒着,“若不是,平白又是一阵伤心。今日冒犯了,告辞。”
这人执意要走不愿久留,闻颐书勾了勾唇道一声不送,呼唤着下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连个多余眼神都不给后面。
华山犹在撇撇咧咧:“还故交老亲呢,连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傻呢么……”
旁边恒山给了他一下,“你个呆子,被人套话了还说别人傻。”
华山愣了,委屈兮兮的,“我,我,没啊……”
“人瞎口一句刘府你就信了,你不傻谁傻,”闻颐书斜眼瞧了他一眼。
被这样一点,华山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被瞪了,怒骂道:“好个贼人!”
庐山上前一步,请示道:“大爷,那人铁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不知身份,怎么办?”
闻颐书摆摆手说:“不用知道,我们闻家的对头也就那几个。他是见到我后才有了底气的。京城里我们没人晓得,也就指着江南或者金陵那一头了。”
他低头一想,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对身后人道:“不必管了,叫厨上把菜给准备好了便是。”
“是,”几个山应声下去,各自准备。
闻颐书则脚步一转,去了妹妹的小院子。
自说闻芷被接回了家后,那日子过得可比在寺庙之中舒坦多了。虽身在尘世,但若心中常清净,何处不是修行。闻颐书又极疼这个妹妹,特意将身边两个大丫鬟分给过去,万事都是自己做主,可比寄人篱下来得强一些。
今日兄长生辰,闻芷自然是不怠慢的。提前了快一个月准备了寿礼,小小的一个荷包,采集了晒干的梅花花瓣。只等着晚间的时候便送与哥哥。
闻颐书过来的时候,闻芷正和洞庭莫愁两个再挑晚上要换的衣裳,听得他来了,也是奇了。将人迎进来,奉上茶坐下,遂道:“哥哥不是在前头派赏钱么,怎么来我这儿?”
说着,便叫屋里的小丫头给磕头祝寿。
一阵岁岁有今朝的吉祥话里,闻颐书掏出去好几把铜钱,方又笑闹了一阵,他才有空喝一口茶。清灵灵的茶汤端在眼前,他道:“这是你藏了许久的针山叶吧,竟舍得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