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好战,何进也不例外,这御书房中的文臣们虽然都不是迂腐之人,但听他这么说,都觉得太过简单。赵诚也曾如此想过,陈同在易水畔斩杀八百张家军,赵诚听到奏报,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正达到了部分警告的目的。
赵诚本希望有人公开反抗,让他杀鸡给猴看,却不料群豪们都很有眼色,没有给他用兵的机会。
“示人以强就够了。”赵诚摆了摆手道,“孤本想在将擒了完颜守绪之后,再向河北诸侯们动手,只是形势逼人,令孤不得不将女真人放在一边。杀人盈野,算不得真本事,古人云:止戈为武。孤却不想得到一个残破的河北或者山东。”
“臣只是发发牢骚,不敢挑起兵事,坏了国主的大计。”何进勉强承认错误,他对赵诚企图不战而屈人兵的策略不抱期望。
“国主圣明!”郭德海也道,“今日正是最有利时机,朝廷当再次主动出击,以绝后患。要知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诸位说说,这根本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赵诚忽然问道,“兵权?官吏任免权,或是其它?”
“倘若国主问的是诸侯,那便是军民大权合二为一,诸侯因兵起家,蒙古人时起就依赖诸侯治理州县,渐渐呈尾大不掉不势,各地管民官都是一同征战的弟兄袍泽,虽然相互之间也有倾轧,但还是比较齐心的。”耶律楚材道,“要说百姓动乱,最直接的根子却出在地权不均上,百姓无地可耕,不得不成国佃户,又要忍受地方官吏的盘剥,只得造反。赵州百姓揭竿而起,反地方贪官劣绅却不反史氏,这令臣印象深刻。”
百姓只反贪官,不反史氏,这正是史氏引以为荣的地方,也是朝廷忌惮的地方。士人倒是相反,他们知道事情的本源出在像史氏这样的豪门身上,史氏若是没有私心,地方官吏也不可能肆无忌惮。
耶律楚材当下便将真定府藁城董氏兄弟们的义举详细说了一遍,对那董文炳大加称赞,赞扬之辞溢于言表,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此人分析时事倒是一针见血,只是生于诸侯之家,却胸中怜悯百姓,是个青年俊杰。只是凡事率性而为,虽然赤诚令人钦佩,但处事少了一些圆滑,这样的人往往过于刚直,会弃官而去,也不令人意外。”赵诚叹道。
“国主若是有意,不如召其入朝为官,刚直的人做个御史倒是挺合适的。”耶律楚材趁机引荐道,那董文炳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准!董氏兄弟都可以择材而用。”赵诚点点头,“董氏愿将私产拿出来分给赤贫百姓,此举虽善,然而将心比心,此举必会招致群豪反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谁会愿意将私产拿人分享?尤其这也是群豪们自以为这是他们在枪林箭雨之中,用性命换来的,分了他们的家产,不亚于割掉他们的心头肉。”
“可是百姓无地可耕,只能造反!”吴礼摊开双手道,“燕云、辽东倒是有大批田地,不过有能力开垦的,却是不多,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朝廷财力亦有限,度支司屡有奏表,言说其中困难。”
中书令王敬诚,这时从怀中掏出几页书信来,递到赵诚的面前。
赵诚接了过来阅览,旁人见赵诚的神色变化莫测,眼中泛着喜色,心中好奇。赵诚看完,好半天才道:
“这姚枢是何许人也,孤记得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