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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闻言,莞儿一笑:“呵呵,孤的心思,世人皆知,已不是什么秘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若是再遮遮掩掩,也显得小家子气,不瞒诸位,孤已经数派使者赴临安,宋主也有意助兵于孤。盖宋金有世仇,徽、钦二帝之靖康之耻未雪,宋人怎会袖手旁观?秦宋两国既然将是盟国,并肩作战,何谈秦宋两国交兵呢?此等军国大事,下月《大秦新闻》将会公布于众。”

赵诚志在必得。

“国主好计策,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宋人目光短浅,忘了宣和旧事了。”房皞愕然,口中意有所指道。

“哼,宋人忘了宣和旧事,诸位难道就记得吗?自古北方游牧之族南下,窥视中原,小小蛮族杀我汉人万千,竟成堂堂中国之主。”赵诚斥责道,“至今,尔等却理所当然,为女真人尽忠。可笑至极!”

赵诚说话的语气重了些,狠厉之色逼得众读书人讷讷不敢言语。自唐末以来,中原尤其是河北战事不断,五代十国,又先辽后金,异族轮番登场,控制着北方,北方士人的观念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所谓华夷大防越来越淡薄。

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当宋人南渡不思进取之后,更是如此,北方百姓包括士人习惯了接受女真人的统治,尤其是燕云从来就没有被纳入宋国版图的地方。蒙古人南下,有人很痛快地选择了投降,也就不奇怪了。麻革等人不敢接言,尽管他们也并不是信服。

夕阳西下,满天的晚霞映红了茫茫雪原,如血一样的色彩。晚霞透过窗棂,正照在赵诚的脸膛上,染成赤红色,在众人还在沉思之中,赵诚已经站起身来,高声呼道:

“告辞了,后会有期!”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赵诚已经率众转身而去。一声哨响,亲卫队迅速集结,战马长嘶,众人护卫着赵诚扬长而去。

麻革等人追到道边,只能看到军队远去的背影,雪地里被人马踩成一条清晰的道路来,一面玄黄王旗和数面赤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驰骋而去。他们既能感受得到秦王对他们的尊重,也体察到秦王对他们的某种蔑视。那李冶站在寒风中,脚上正穿着秦王亲手替他换上的靴子,心头不禁百感交集,喃喃道:

“敢小看天下者,唯有秦王也!”

赵松与自己的父亲并肩而行。他今年已经十二岁,虽然一路上骑马行来辛劳无比,仍然坚持着,仍然保持着兴奋的心情。只是方才在中条驿的酒轩中,见自己的父王正与人交谈,只好强压住心中的好奇,作壁上观,这下来到旷野又兴奋了起来。

“父王,孩儿瞧那些夫子迂腐无比,父王何必与他们把酒言欢?”赵松问道,他接触的人当中迂腐之人极少,大多是慷慨激昂的武人,性格这中却是好动不喜静。

“这些夫子虽然有些迂腐,但毕竟不可用强。身为王者,若是没有容人之量,岂能谈包容天下?宋国开国皇帝誓言不杀士大夫,虽然用意是鼓励文士尽忠报国,直言指摘朝纲失政之处,但若是像宋徽宗那样,就有些过了。文人动辄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崇尚清谈,却无要旨,更无实务,不可不防也!”赵诚道,“松儿如今读过不少书,书中道理虽明,但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用来为人处世尚可,却不可用来治国。”

赵诚有意识地言传身教,赵松却似懂非懂。赵松认真思索的表情让赵诚有大笑的冲动。

“父王所言与孩儿老师们所讲授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