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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地官道,是去年秋天时重修的,沿着无定河边伸向遥远的东方,道边与河谷边栽种着无数柳树。在梁文的印象中,在蒙古人到来之前,无定河边曾经有过一段繁荣的时期,当年也曾是遍植柳树。可是当战争一次又一次降临时,那些粗大地柳树被砍伐了,不是成为攻城守城的器械,就是成了军队或百姓烧火取暖的木柴。

当贺兰国王到来时,西夏王朝关于植树造林的法令被再一次重申,所以无定河边到了春天时,又可以看到柳絮飘飞地盛景,这些树木让无定河这条河道飘移不定的河流变得安静起来。也让来自北方的风沙变得驯服。

夏州男人脸上的喜色。女人脸上的笑意和孩童追逐时的吵闹声,让梁文更加觉得高兴。一个国家是否有希望。国势是否蒸蒸日上,就看这些普通百姓的脸上是否有喜色。经历过仕途荣辱与战乱折磨的梁文知道这一点,监国大臣王敬诚知道这一点,有着治国安邦抱负地耶律楚材知道这一点,赵诚更是知道这一点。

负责瞭望观察的夏州少年再一次飞奔而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极认真地高呼道:“这一次真地到了,战马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多。”

夏州百姓再一次翘首以待,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烟尘滚滚而来,那是赵诚的先头部队。战马萧萧,马背上的纠纠男儿满含着热泪,带着满身征尘与凯旋时的荣耀归来。终于可以松口气来,对于他们中地大多人来说,过了横山,他们才真正地到了家乡。

郭侃尚未勒住胯下地马匹,就被夏州百姓给包围了,人们送上各种干果和刚出锅的馒头,当然少不了还有自酿地浑酒。郭侃无法拒绝百姓的盛情,因为作为一个“外乡人”,他有到了家的感觉,一张张充满赤诚的笑脸让他无法开口拒绝。

很快的,他的怀中塞满了各种吃食,以至于他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就在他正要感谢百姓的厚爱时,百姓都一哄而去,全都向他来时的方向冲去,因为贺兰国王亲率着大队人马抵达了。

夏州并非赵诚凯旋归来第一个到过的州城。在八月秋过后,宋平部攻下了阳凉南关,并顺汾水北进,一鼓作气控制了百里雀鼠谷的一半关口,这就等于控制了“秦晋要道,川陕通衢”,平阳府与河中府掌握在赵诚的手中。赵诚以宋平为帅镇守河东南路,古哥副之,以郑奇为帅镇守潼关,以郭德海为帅镇守京兆府,各部暂统管军民诸事。安境保民。

在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赵诚回到了潼关,会合从阌乡带着押运着大批战利品和金国皇帝宗亲的后军,然后北返中兴府。

关西战后的遗迹仍在,盗匪纵横,百姓流离失所,蒙古军南下时,又正值春季。误了农时,到了秋季饿莩载途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这冲淡了赵诚的喜悦心情,让他不得不一边派人安抚百姓,一边接连下令银、夏、洪、龙等州调集粮食救济百姓,还派出军队清剿盗匪。贺兰军经过数次大的行动,清剿了一批流寇,形势才有了一些改观。即使是盗匪,也不是天生就是杀人越货地凶恶之徒。他们在不久前还都是淳朴的百姓和逃散的军士。唯一的好处是,横山以北以至河西,人口激增,大量关西甚至关中熟习耕作的农人流落到了北方赵诚的治下,这也改变了人口比例。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赵诚经潼关过西行时,“作”了一首小令,闻者为之惊赞。那被迫随行的王若虚、元好问与刘祁之辈不得不对赵诚刮目相看,赵诚忧国忧民经世济人之思,溢于言表。耶律楚材则不然,赵诚若是有兴致作诗词。总能“作”出上好的佳句来,已经见怪不怪了。赵诚只是有感而发,吟了这么一首小令,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地雄心壮志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过了横山,赵诚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些。

“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古人诚不我欺也!”耶律楚材抚着美须,欣喜地说道。“这一路行来。唯有国主治下的百姓最安康,有此基业。国主大业可成也!”

“这全赖大小官员努力才有成果。今后本王欲托国事与晋卿,还望晋卿不要负我!”赵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