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数零碎被推倒之后,铁义等人看到有无数残破的兵器、铠甲,战死的马匹,还有一些还未清理掉的尸体。这此已经腐烂的尸体,人们甚至已经很难辨别出他们属于哪一支军队,他们当中有汉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生时不相为谋,死后却相伴而邻。
蒙古人修的工事毕竟不是真正的城墙。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很快就在一阵又能阵咣咣地巨响声中被推倒在地,露出了这座六朝古都外城的全部面目。但在赵诚与耶律楚材两人的眼中,这座大城很快将会成为七朝古都。
赵诚骑在赤兔马上,眺望着护城河和另一边高大的城墙,那护城河仍然清澈,但从另一边飘来的几具尸体破坏了这唯一的美感。城墙仍高大难攀,它曾挡住了蒙古军的进攻。但墙却抵挡不住来自城内的威胁。
城头地所有代表金国存在的旗帜被放了下来,几名年老的守军将那些旗帜随意地抛在脚下,立刻在风中飘舞,直至落到护城河中,很快消失不见。一面属于贺兰军的赤旗被升了上来。
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吱吱的声响之中,外城西门大开。赵诚想透过这座城门,透视一下曾被张择端入画的繁华都市,他看不到叫卖吵闹的贩夫走卒。也看不到万国咸通的天朝盛世,只看到一次又一次地阴谋、死亡与流血。在他此时的眼睛里,汴梁城全是黑色的色调,毫无生气。
从城内出来一批人,他们吹吹打打。只是吹奏的人脸上僵硬哀恸的表情与这欢乐地礼乐十分不协调,在鼓吹手的身后,是宫车三十七辆。第一辆上有金国皇帝完颜守绪的太后王氏,中宫次之。嫔妃又次之,有皇族五百多人。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工匠、绣女、三教、医流数百人。
在兵甲鲜明长枪林立的贺兰军地注视下,完颜守绪的家眷们垂头丧气,个个如同迷路的羔羊,却毫无反抗之力。那些金国皇帝的女人们,在车上抱头哭泣。
“哭什么哭?”有军士喝斥道。
哭泣声嘎然而止。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有资格这样喝斥她们。
“耶律大人。你说当年宋国的徽、钦二帝被女真人掳去北国时,会不会也是这个情景?”赵诚问身边的耶律楚材道。
“应是如此吧!”耶律楚材道。
“你说本王该如何对待他们?”赵诚反问道。
“巍巍汴梁城,士农工商,一切贩夫走卒都在国主的掌控之下。国主就是斩杀一千万个梁王完颜从恪,也不显得国主武功高明。”耶律楚材淡淡地说道。
“耶律楚材,此时此地此人此物此景有没有让你产生一种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豪情?”赵诚侧着头问道。
“如此豪情,只有如国主这样地君王才会有的。”耶律楚材微躬了躬身道,“臣当然也会触景生情。与国主不同。臣只看到江山变色物是人非罢了。身处这个时局当中,臣既使拒之又莫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