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恩培再一次说不出话来,西王把一切都归过于自己,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怔怔的起身回了一礼。
萧云贵将陶恩培扶回座上,跟着又是一礼道:“陶公如今得脱大难,再归我西殿,当真是万幸之事。本王今日再次恳请陶公为我西殿属官,造福一方百姓。”
陶恩培没想到萧云贵这么直接,当初在衡阳他就坚辞不受太平的官爵,如今来到苏州,萧云贵又再次提起此事,倒像是自己大老远来求官一般,当下急忙推辞起来。
萧云贵正色说道:“陶公保全衡阳百姓,难道就不想造福家乡父老了么?陶公乃是江浙山阴县人氏,如今山阴已经改为珊阴乃我苏福省绍兴郡治下,陶公的家小都由我西殿妥为照顾,陶公该为家乡父老想想,帮他们做点实事才是啊。”
陶恩培微微一惊,当年衡阳闹长毛的时候,他就把家小送回山阴老家省亲暂避,原先是想与城同殉的,但也没料到自己回投了太平。好在他没有接受官职,是以名声不显,满清那边也不管他死活,照例追赠了一番,是以陶恩培在山阴的家小父老也没受牵连。等到西王大军东征之后,满清才渐渐听闻陶恩培降太平之事,那时候再想找陶恩培的九族算账时,却已经晚了,太平的旗帜都已经插在山阴的城头,所以陶恩培的家小才能保全了下来。
此时听萧云贵说起家乡之事来,倒也有些想回家看看的念头。
萧云贵拉着陶恩培的手说道:“陶公啊,本王在苏福省搞新政才初步上路,万事开头难,本王身边着实缺少像陶公这样一心为民的人才,恳请陶公为百姓着想,就再出仕帮本王吧。”
陶恩培缓缓起身,对着萧云贵深深一拜后道:“多谢西王保全家小之德,老朽此来,沿途所见西殿治下施行新法,的确面貌一新,百业繁茂,但老朽离家日久,想先回家一趟,然后再来效命如何?”
萧云贵大喜,当即应允,便命人取来户部尚书的官照及检点官服当场就赐给陶恩培,左宗棠兼着户部尚书的差事,还要兼顾西殿各部杂事,几个月下来几乎累得病倒,萧云贵急需要人能分担左宗棠的差事。他做事从不喜欢拖泥带水,当下强拉硬塞的便把户部尚书的官照和检点官服给了陶恩培。按照西殿官制,户部尚书职同检点,若该员立有大功,可封赏为恩赏丞相,陶恩培才来,也只能先从检点官衔做起。
陶恩培乃是君子,他刚才说的先回家再来效力乃是再考虑考虑的意思,但萧云贵就是扯着不放,一点转圜余地都不给,让陶老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在这时候西王娘和左宗棠一起来到,两人又好言劝说了陶恩培一番,陶恩培才领受了户部尚书的官照和官服。
当下萧云贵、洪韵儿、左宗棠和陶恩培坐下说起衡阳战事来,陶恩培也将湘军如何攻打衡阳,太平军如何出城迎敌大败,清军如何乱城内人心,自己如何出城约降之事说了。
听完之后左宗棠眉头皱起说道:“西王,太平圣兵自从蓑衣渡之败后就很少打过败仗,特别是我们西殿兵马,更是有胜无败,各部兵将多有轻视官军者。这次衡阳之败便在于轻视官军,敌情尚不明了,便开城迎敌招致大败,衡阳之失实则是败在梁立泰、何震川遇敌不明,轻进冒险之上啊。”
洪韵儿也点头道:“还有人心,古语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那湘勇竟然懂得用攻心之术来破城,可见日后这一支兵马会是劲敌。”
陶恩培这才想起荣禄的密信,开口道:“具老朽后来得知,那湘勇的攻心之策乃是荣禄所出,此人虽是满人竟然也懂这攻心之术,兼此人年纪尚轻,将来必是心腹大患。”
萧云贵和洪韵儿对望一眼,心中均暗道,果然是他。虽然前面白泽堂的消息传回,说荣禄联合湘军攻破衡阳,但内里细节远没有陶恩培说得清楚,而且陶恩培亲口证实,衡阳之役便是出自荣禄的手笔,两人这才得到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