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想了想,自己还真要准备些事物取信武安君白起,游说赵王。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后,虞卿背负着少梁城数万百姓的希望,头也不回地直奔秦军大营而去。出城不及五里,就被巡逻的秦军斥候发现,虞卿理了理衣冠,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乃赵国使者,要见你们武安君,有要事相商!”
斥候们见其谈吐不凡,也不敢怠慢,当即领着虞卿往白起的中军帐走去。每深入一层,都会换成不同级别的人带领虞卿继续前进。虞卿虽然面不改色,心里面却是震惊秦军的军容齐整,井井有序。“白起所取得的赫赫威名,绝不是什么侥幸啊!赵国真想守住少梁,绝对是难上加难!”
听闻有赵国的使者求见,白起和王翦会心一笑,令人收起了舆图,也不多做准备,直接令人将虞卿带了进来。在白起看来,所谓的下马威根本就没有必要。自己近十万大军围城,这已经足以令赵军上下胆寒。如果再刻意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反而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想必对方看到自己军容,也心中惴惴不安吧!
入得中军帐,虞卿和白起颇为好奇地互相打量了起来。两人都是第一次蒙面,不同的是,白起名声在外,乃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将;而虞卿现在还是一文不名的人,虽有傲骨但无傲气。
白起的形象大体上没有超乎虞卿的想象,头小而面锐,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小头而面锐者,敢断决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见事明也;视瞻不转者,执志强也。可与持久,难与争锋。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白起从来不隐藏自己的锋芒。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杀意,足以令心智不坚定者胆寒。毕竟对方是大手一挥,数万乃至数十万士卒惨死身前都面不改色的狠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战国的第一杀神。
白起则感觉虞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和气,这也和虞卿平日所读之书所养之气有关。这样的人初看很好交流,但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你很难以死亡来威胁,也很难用荣华富贵来利诱,想要征服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认同你的道理。
“先生此来,莫非是为了代表少梁乞降?”白起开口就丝毫不给虞卿面子,极尽折辱,想要抢占上风。
虞卿正色回道:“少梁有断头将军,却无投降将军!将军领兵略我赵境,可见有一城一邑有望风而降的?”
白起轻视之意稍解,默默地点了点头。为了减少秦国的损失,白起当然希望一路上的赵国城邑全是望风而降。但从心底里,白起又特别瞧不起那些投降的人。这些人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哪能那么快就投降呢?!
“那不知先生的来意?”王翦随口问道。
虞卿微微作了一揖,说道:“秦、赵本为一体,韩国却已有八郡之地,又先后从贵国手中夺取了三川、南阳、汉中、巴、蜀五郡之地,此乃秦国立国数百年未有的大耻。秦赵两国约定连横抗韩,可我实在不知,为何贵国要背弃盟约,不去攻打韩国,反而略我赵国的河西之地。如此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白起眉头一蹙,不悦道:“先生此来是为了问罪吗?”
虞卿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只是我以为贵国如此,不智也!贵国伐我河西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邯郸,赵王大怒,怒而发兵,或交韩、魏之心,或结齐、楚之意,秦国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岂不危险?”
白起冷哼,嘲笑道:“先生危言耸听了吧!赵国如今东与燕、齐不和,南与韩、魏不睦,北与匈奴相争,实乃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资格来非议我们秦国呢!至于伐赵智与不智,天下自有定论。我看先生是想要说动我们秦国退兵,如此,实在是痴心妄想。先生若有此念,还是请回吧!”
自己本以为少梁守将是顶不住巨大的压力,想要向自己请和,没想到,对方却是想让自己退兵的。白起顿时没有了和对方纠缠下去的兴趣。这些说客,除了危言耸听,也没有别的本事了。出兵的事情是秦国上下一致的决定,自己就算被对方说服了,也不敢退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