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顿时议论纷纷,攻打魏国?魏国近在咫尺,韩国向来奉行的是亲魏的策略,黄勃乃是韩王的心腹出身,他这一番说辞,难道是韩王的暗示?韩国的对魏策略要变了?不少人心思开始活泛开了,不过也谨慎地没有轻易表态。
宗正韩泽不由的皱起眉,疑惑地问道:“魏国距离新郑不过数十里之遥,乃韩国东方门户,若是伐魏则魏必反,或亲赵或亲秦,绝非老成谋国之道吧?”言外之意,却是质疑太仆黄勃信口雌黄,缺乏远见!
太仆黄勃闻后也不着恼,笑着对韩泽解释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黄)勃懂得!若是魏国一心向韩,唇齿相依,韩国自然无虞。然当今战国之世,今日连横,明日合纵,不过一宿之变。魏国据函谷关而立,河东和大梁被我们韩国一分为二,于魏国而言,非长久之计。所谓穷则思变,秦、赵两国若是派人轮番游说魏国,魏国也许今日亲韩,明日亲韩,但以后呢?不如趁魏国与楚国即将开战的良机,兵发大梁,迫使魏国割让函谷关,一劳永逸!或者直接奇袭函谷关,交好楚国。”
郎中令蒙骜下意识地望了眼卫尉李牧,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时机尚未成熟的答案。魏国乃中原大国,赵国也好,齐国也罢,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国的中原东征西讨。韩国之前的扩张之所以没有引起列国的忌惮,无非是因为韩国只和秦国发生冲突,没有触犯他国的利益。所获得的土地也都是偏僻的,离各国太远,各国是鞭长莫及。但韩国若是真的敢攻打魏国,兵围大梁的话,其他国家绝对很有可能群起而攻之!何况,魏国兵多粮广,想要逼迫魏国就范,何其难也!
“臣以为,攻打魏国获利虽多,但时机尚未最佳。”群臣望去,却是发现说话的乃是典客陈筮,乃是前朝元老,说话分量实足。
陈筮叹气道:“中原乃四战之地,得之易,守之难。今魏国与秦、赵、齐、楚、韩五国相邻,韩若伐魏,魏国必定恼羞成怒,韩国一统天下的野心也会随之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当是时,臣以为莫如静观其变。赵国虽然要求燕国出兵,但燕、赵并未接战;魏国虽然屯兵魏、楚边境,但魏、楚也未相争。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秦国之侧,韩国若是先动,徒让秦国待机而动,后发制人乎!韩国不动,则赵、魏不敢猛攻燕、楚,齐国可借此喘息,时局僵持越久,五国的损耗越大,到最后得利的反而是韩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牧连连点头,说道:“臣也是此见!韩国连年征战不宜大动刀兵。只要燕、赵、魏、楚、齐互相僵持,损失不大,我们韩国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除非两方的平衡打破,否则不宜干涉!”
“臣附议!五国相争,韩国静观其变,乃上策也!伐楚、伐魏时机都不成熟,只会令各国忌惮,失韩国仁义之名!不如待两方斗个两败俱伤之际,再协调和解,如此,诸侯必定将更加重视韩国!”李牧轻声说道。
韩王脸色一喜,这样的场景在春秋里倒是常见!两方互不服气,到最后只能是请第三方调解。韩国若是真能让五国各自退让、罢兵,韩国的威望将无可比拟,一个盟主的帽子好处可是甚大的。
御史大夫范睢笑着说道:“魏、楚,大国也!灭之绝非朝夕之功。五国若是混战,秦国势必不甘寂寞。臣也以为我们韩国不如静观其变,秦国不动,我们则调停五国之争,获名!秦国若动,我们则寻机略地,或魏或楚,或赵或齐,得利!”
“臣附议!”丞相张平淡淡地说道。
群臣互相对视,心里面翻起惊涛骇浪。坊间传言韩国马上就要出兵,看来是空穴来风了。韩王的心腹张平、范睢、暴鸢、李牧、蒙骜如今的意见一致,那就是静观其变。要知道,这可是韩国现在仅有的五个封侯之人,深得韩王宠信,这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说明韩王的倾向实际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反对按兵不动,支持出兵的人已经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道来,但依然说服不了韩王。再争执下去的话,似乎没了意义。是时候下最后的结论了。
韩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寡人常思先辈,国虽强,亦不可与天下为敌,此乃刚不可持久的道理。为取百里之地就与魏国龃龉,不智也!韩国北与赵境,西与秦境,东与魏境,南与楚境,四战之地,不可不察。楚、魏不叛韩,则寡人不与楚、魏为难。韩国的大敌乃是秦、赵,韩国的盟友乃是楚、魏。诸位爱卿切勿再议,寡人心意已决,不出兵,静观其变!”
“王上圣明!”群臣齐声说道。即使心里再不甘心的大臣也明白,韩王心意已决,多说无用!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执行韩王的意志,而不是试图说服韩王!
五日后,燕国,蓟城。